見夏老先生臉上的愉悅，許顔知道送禮送到了點子上，這次請人開了一個好兆頭了。

“一點薄禮，夏老先生您喜歡就好。”

許顔一鼓作氣，順勢再推一把。

夏老先生仔仔細細把這幅孤本端詳一遍，卻不先接過去，主動發問，“不知許小友有何事？若是老夫力所能及，定當助小友一臂之力。”

“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新開了一家私塾，想請您挂個名，有空時偶爾來上幾節課。”

許顔明白夏老先生的顧慮，也不拖延，把自己的請求全盤托出。

她觀察着夏老先生的表情，一旦有什麼不對她就及時補救。

“這樣啊。”夏老先生摸了摸下巴上一把飄逸的美髯，視線突然轉到程以晟身上，“說起來也巧，程小友前些日子也在向我打聽能否介紹些門下人出任一家小書塾的講師。你們是一起的吧？”

程以晟也提過？許顔之前倒沒有聽他提起過，順着夏老先生的目光也看向程以晟。

後者站得懶散，斜靠着夏老先生的書桌。隻是在她目光看過來的時候，下意識站直了身子。

“是同一家。”程以晟自然地接過了夏老先生的話，偏頭看向許顔，“許小姐請我當您的助教。多虧了許小姐，程某才有謀生之計。”

他的話術挑不出一點錯，隻是無形中和許顔拉遠了距離。

許顔也不知道為什麼聽他這麼說會有點不舒服，剛皺了一點眉，就聽到夏老先生突如其來的咳嗽聲。

好像被什麼給嗆到了，咳得挺嚴重。

一邊程以晟已經上前一步給他拍拍背，手法看上去格外娴熟。

許顔也顧不得犯什麼忌諱了，瞥見旁邊桌幾上擺着個小茶壺，就拿過來給夏老先生手中的茶杯添滿熱茶，“您喝一口緩一緩？”

夏老先生接過許顔倒的茶，喝了一大口，咳嗽終于平息下來。

他擺擺手，“不打緊。就是年紀大了，身子骨沒那麼硬朗了。”

許顔隐隐有不祥的預感，總感覺夏老先生下一步就要以身體不佳為理由，拒絕自己的請求，一口氣頓時提到嗓子眼。

“也是見許小友心誠，便回一趟京城吧。”

許顔沒想到他居然那麼好說話，就這樣答應下來了，喜出望外地翻找随身攜帶的聘用。合同。這一低頭，也正好錯過了程以晟和夏老先生對上的眼神。

“您看看，這是我初步拟定的合同，您有什麼不滿的地方，我再照着您的想法改一改。”

一确定下夏老先生的出山，接下來的一切手續就順利多了。夏老先生顯得格外好說話，不僅對于許顔視線拟定的條件毫無意義，還主動拒絕了許顔提出了薪水，隻留下關于孤本借閱的那一項。

問他，也隻道是“有緣”。

許顔再想追問，觸及他因嚴肅而繃着的臉還是放棄了，決定以後上課偷偷塞給夏老先生他應得的薪水。

夏老先生再簽訂了合同後還格外熱情地邀請兩人留下吃飯，許顔找了借口推拒，和程以晟一起從夏老先生住處離開。

夏老先生住在京郊，許顔把水青和車夫留在車路邊，還要和程以晟走一段才能到達停車處。

兩個人一起走着，從并肩逐漸到了程以晟提前一步開路。

這條通向大路的羊腸小道人迹罕至，尤其天色已暗，腳下的路看不太分明。

程以晟撥開一處橫生的枝桠，轉頭叮囑，“這裡小心。”

許顔一下子沒收住腳步，撞進程以晟的懷中。

一不小心，就和程以晟的胸膛來了一個臉貼臉。

她家OC就是和外面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樣，連身材也是一等一的好。許顔心不在焉地想着，原本到嘴邊的話都抛之腦後。

程以晟身上是幹淨的少年香，哪怕粗布大缯裹身，也始終保持着原本世家子弟的格調。

“怎麼了，是有哪裡不舒服嗎？”

見許顔許久沒有回應，程以晟的聲音帶上了一絲焦急，“抱歉，是我不好，我看看有沒有哪裡撞傷了。”

程以晟轉過身，眯着眼試圖在不甚明亮的光線裡查看許顔的狀況。

許顔猛地回神，下意識撥開了程以晟放在她下巴上的手，“沒……沒事，是我剛才沒有好好看路。”

許顔把人推遠了一點，才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看到程以晟黯淡下來的目光，不由得在心底暗罵自己的粗心，努力找話找補，“那個……以晟，我剛才不小心……沒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程以晟雖然說着，聲音裡卻藏了壓抑不住的情緒。

許顔自知理虧，事後草有些心虛地哄人，“今天多虧了你，夏老先生才能答應地那麼幹脆。”

“現在也不早了，我請你去白虎街那邊的小食街逛一逛吧，早聽說那裡有很多好吃的，你一定會喜歡的。”

“我都可以。”程以晟答應時，聲音裡已經聽不出有什麼情緒波動。

天太黑，許顔看不清他有什麼表情，還以為他心情不算太好，主動拉住程以晟的袖子走到和他并排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