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年輕男人和程以晟有着三四分相像的面容上,許顔認出了他。
當初在臨江閣,許顔和他也有過一面之緣,算是眼熟。
程家庶子,程以嘉。
雖然程以嘉沒有做過多的身份掩飾,但莫名的他的存在感就顯得很低。明明他現在走了程以晟的劇情線,風華正茂春風得意,但他身上的氣質卻與這種身份背景有些出入。
就像是偷來的東西,強行化為己用,還是會存在無法貼合的地方。
“許小姐,可有空?有沒有興趣和我做個交易?”感覺得到許顔的審視,但程以嘉嘴角的笑容還是保持着一模一樣的弧度。看得出來他想表現自己的人畜無害,但由于不夠熟練而顯得面部表情僵硬。
許顔收回了目光裡的探究,沉聲答道,“那要看程公子有什麼事了。”
“自然是和你有關。”程以嘉不知道想到什麼,嘴角的弧度更上揚了幾分,噗嗤一聲笑出來。他的眼睛盯着許顔,一雙墨色的狗狗眼,卻讀不出分毫無辜純白。
“别多想,和我親愛的哥哥關系不大,我也隻是站在我個人的立場上表達我的我的觀點。”
和他那張臉構成鮮明的對比,就是讓許顔感覺不舒服。
許顔壓下心底異樣的感覺。放下手中的筆站起來,“既然如此,程公子裡邊請吧。”
“多謝。”程以嘉一翻手,作了個揖,“有勞。”
情緒穩定得要命。
許顔帶着他,左拐右拐走到了茶樓裡的一個小房間。
這是為許家負責人準備的專用房間,每天都有人來打掃。雖然許家人已經很久沒有踏足這間房間了,室内陳設簡單但幹淨依舊。許顔找了個位置,先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懶洋洋地招待程以嘉,“你自便。”
程以嘉環顧了一圈,直接在茶幾上坐下了。茶幾上還擺着個果盤,裡面水果表皮上帶着新鮮的水珠。程以嘉放松了身子往後靠一點,便沾了一後背的水。
許顔對他怎麼樣絲毫沒有興趣,在離程以嘉最遠地方的果盤裡撿了一顆青棗,嘎嘣嘎嘣地啃。
“許小姐果然和其他人不一樣,難怪我那個不争氣的哥哥會這麼在乎你。”程以嘉見她這麼淡定,眼中的笑意更深,“我很早就聽說了許小姐的名聲,京城第一家書鋪、商行第一間私塾、還有那些善堂藥房……許小姐還真是不負許家那麼好的經商頭腦。”
說到“經商頭腦”四個字,程以嘉的咬字明顯加重了。
“有話直說,不用那麼啰嗦。”許顔看他話中有話的樣子,也懶得猜。程以嘉完全撕破了他在人前那副和善的樣子把内裡展示給她看,許顔也索性不再掩飾自己。
“許小姐爽快!”
程以嘉一拍手掌,眼神卻毫無波瀾。明明是誇人的話,卻被他說的陰陽怪氣。
“許小姐也是聰明人,多的話我不說。”
“我想說的是,許小姐,上一次我沒見過你。”
上一次?沒見過?
許顔聽不懂他在講什麼,但沉住氣沒有暴露出來,隻是聽他往下講。
“我們都是從那個地方出來的人,和這裡的人早已不是同類。”
程以嘉頓了頓,露出一個一切盡在掌控之中的笑容,“許小姐,你難道不想回家嗎?”
許顔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刹那間氣血翻湧。對面,程以嘉還是那雙笑眼,許顔背後卻無端生出寒意。
他有一雙洞察一切的眼睛。
程以嘉的外挂又會是什麼?
許顔的系統掉線了,她沒辦法得知程以嘉的相關信息,隻能憑借與程以嘉交鋒中不經意展露出來的蛛絲馬迹進行拼湊。
時間都好像放慢了。許顔盯着程以嘉的臉。眉毛想皺起,困惑滿得要溢出來,許顔努力克制住了這些生理本能。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許顔冷靜的闡述事實,如果忽略了她拿着顆咬了一半的棗子,卻很久沒有下口的話。
輕松的氛圍一掃而空,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變重,似乎劍拔弩張也隻是下個十分鐘的事。
“如果程公子連基本的誠意都不表示的話,那我們也沒什麼好聊的。打什麼啞謎,我也沒興趣猜。”許顔親自說出了她心底想說的話,面色不虞。
“許小姐,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在許顔咄咄逼人的氣勢下,程以嘉卻面不改色,仿佛隻是在說今天吃什麼這麼尋常,“你難道不想回去嗎?”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許顔依舊咬定了那一條,甚至裝出了因為程以嘉反複重複她聽不懂的話、而逐漸增加的憤怒。
程以嘉也不惱怒,他不再說話,從衣袖裡拿出一個信封,倒扣在茶幾上。
“許小姐是聰明人,我在這裡可能影響到你思考了。這封信我也留着,希望我能得到你的答複。”
程以嘉離開之前,隻留了這麼一句。
小房間的門被程以嘉體貼地帶上,許顔的手無意識地敲打着椅背陷入思考。她不明白,自己哪一點露了餡,讓程以嘉一個本該和她沒什麼交集的人都對她起了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