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水青之後，許顔繞了一段路去往許藏齋。

不是上課的時間，隔壁的學塾裡沒什麼人，一片安靜。許顔看了一眼隔壁緊閉的大門，走進許藏齋。

許藏齋雖然門面看上去冷冷清清，裡面卻别有人氣。小食肆區域，有不少年輕人捧着書品茶；而再往裡走，偌大的購書區域，好多人在翻找書架上的書籍。藏在最裡邊的借閱空間也是也是如此，不少人直接捧着本書蹲在書架邊看起來。

而且，随着許顔逐漸往裡走，她的目光同時掃過旁邊看書的年輕人，突然發現不少面孔都頗為熟悉，是她在私塾裡代理助教見過的人。

這樣的景象比許顔預估中要好得多，有這樣的人氣，一看就沾了學塾不少的光。

許顔一直往裡走，直到在一扇落鎖的雕花木門前停下。這是許藏齋最核心的區域，也是許顔留給自己的辦公空間。

她從衣袖中翻出一枚青銅鑰匙，解開許久未開啟的門鎖，推開門走進去。

水青在她身後，也跟着進了這扇門。

許顔走到窗邊率先推開了糊了紙的窗子，室外的陽光終于有可乘之機，前赴後繼地進入這間房間。自然光照亮了擺在桌上的東西，許顔撣了撣桌椅上的灰塵落座，一本空白卷本就此攤開。

“水青，這張單子上的幾本書，你去幫我在借閱區尋來。”許顔輕啟丹唇，将一張輕飄飄的紙條推到水青手邊。

看到上面密密麻麻的書名，水清嚴肅的點了點頭，轉身便出去了。随着大門的關閉，室内又隻剩下許顔一人。

許顔拉過一塊雕花端硯，注上些許清水，慢悠悠地研墨。這些天的實踐，讓許顔磨墨的技藝更加娴熟。等到清水逐漸染上墨色，濃稠的墨汁占據了一整塊硯台，許顔才滿意的收了手。

墨香裡混了清淡的梅花香，毛筆筆頭沾飽了墨，也染上了清淺的香味。

許顔略微回想一下之前看到的賬本和名目，提起筆在空白書卷上撰寫。

青龍街盛木閣。

白虎街點金巷。

朱雀街流火樓。

玄武街雲水間。

中央區臨江閣。

不知道為什麼，在善堂賬本的那麼多地名中，許顔直覺這五個最為重要，于是她提筆寫下這些名字。

古代四大神獸被視作“守護世界、保衛四方的守護神。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則是古建築的重要風水。捕捉到這幾個名字的同時，許顔也把它們記下來了，尋思着什麼時候抽個空自己親自去踩點。

寫完這些，許顔老老實實地在下方空白頁繼續寫下今日的疑惑和心得。

再往前翻一頁，整整齊齊地羅列着好幾個熟悉的名字。

程以晟，許堂，陳佑，王心悅，程以嘉，李子衿……這都是許顔已知外挂擁有者的名字，後面緊跟着備注了與他們相關的任務。李子衿的名字旁邊用朱筆批了小小的“臨時”二字。

許顔盯着這一頁的紙出聲，指尖無意識的叩擊着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輕響。

冥冥之中許顔有種預感，把這些紛亂的線索整合到一條線上，就是她回家的契機。

然而，直到她盯得腦袋都發脹了，依舊沒有什麼頭緒。

許顔索性合上書卷，剛往外走就和急急忙忙捧着書進來的水青撞上。

“小姐，您要的書。還差兩三本，我一會兒再給您送來。”水青喘着氣，額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顯然為了找到手裡這一小摞書，她也是費了不少功夫。

許顔接過水青給她找來的書，直接拿過最上面一本。

剛印刷好的新書墨香尚未散盡，書頁翻動間帶起粗糙的紙香，卻因為味道淺淡而不顯得刺鼻。許顔漫不經心地翻了幾頁，并不是很感興趣，把手中的書放到一邊，又随意抽取一本。

指尖粗粝的質感，讓許顔的目光從原先手中的新書轉移到手上。那是一本封面似掉未掉的古籍，上面是手寫繁體字“三時紀要”。

她好像沒有列過這個書名。

發現這本書和底下那些新書的不同後，許顔還是頗有興趣地拿過它，随手翻閱起來。

許藏齋是他新開的書店，卻難得會存在這樣古舊的書籍。

同《三時紀要》的封面一樣，這本書的内頁也破破爛爛，在晦澀難懂的文字中穿插着一兩張更為抽象的配圖。許顔又往後翻了幾頁，終于找到了一張完整的紙，她還沒用力，那張紙就輕飄飄的從書籍中脫落到了她手中。

與其他頁面都是文字不同，這張紙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坐标軸，下面跟着一連串複雜的數學符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