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餞鋪子門口。

許顔走了幾步，見程以晟還是不急不慢地跟在身後，無奈之下轉頭停下腳步，“程公子，可有事情？”

她到底還是受了賣蜜餞的老太太的影響，那一聲聲“郎君”裡，許顔下意識恢複了之前對程以晟的稱呼。

程以晟是她創設的人物，她不應該如此親近于他，甚至幾次越過那條模糊的界限。

她的最終目标，是回家。

聽到許顔明顯疏離了的稱呼，程以晟眸光黯淡幾分，識趣地不再跟着。

“我……無事。”

他抿唇，之前由于旁人調侃而爬上臉的熱度，也仿佛有一盆水劈頭蓋臉的澆下，登時散得一幹二淨，“是我做了什麼冒犯到你了嗎，顔顔？”

“你别不好意思說，我可以改的。”

明明是比許顔高上好多的人，此刻卻由于情緒的萎靡，仿佛佝偻了不少。琥珀色眸子裡泛起水光，像是被雨淋濕的小狗，眼巴巴地乞求主人的垂憐。被程以晟固執卻真摯的目光注視着，許顔好不容易生出的那分客觀又有回縮的沖動，但她硬生生挨過了心軟，隻是幹巴巴地解釋了一句，“不是你的問題，抱歉。”

“抱歉，我還有事，要先走一步。”許顔狠下心來不和程以晟的視線對上，将自己的荷包往程以晟懷裡一塞，便快步往李子衿和水青的方向去。

程以晟目送着她和同行的另外兩人會合，才低下頭去，無意識地摩挲着荷包開口一圈精細的刺繡花邊。荷包上還殘留着幾分她的體溫，隻是像他那樣毅然決然地抽身離開一樣，很快就消散，他怎麼也無法留住。

盯着自己指尖的目光沉了下去，程以晟攥緊了手裡的荷包，臉上的受傷之色逐漸褪去，像是一副面具從臉上裂開，稍稍釋放出一點内裡的東西。

壓抑着的占有欲叫嚣着想沖破理智的束縛，程以晟深吸了一口氣，終于壓下蠢蠢欲動的心緒。

再說許顔。

強行壓制真實的情感對于許顔來說也去并不輕松，隻是到了李子衿和水青面前，她還是下意識隐藏自己的脆弱。

許顔彎起嘴角，隻是這笑容稍微有些僵硬，“子衿看看，這是什麼好吃的？”

是哄小孩的語氣，照理說李子衿這樣人小鬼大的，可能不屑于配合，但他卻乖乖地順着許顔接話，“是什麼呀？”

小少年嘴角揚起的同時，兩頰新養出來的軟肉鼓起，許顔把包裝好的蜜餞打開遞給他時，忍不住戳了一下。

李子衿沒料到許顔的偷襲，明顯怔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想反擊，卻因為兩手都拿了蜜餞而無從出手，隻能帶這些嗔怒瞪了許顔一眼。

許顔收到他的“攻擊”，反而笑了一下。

看着李子衿津津有味地品嘗蜜餞，許顔本來沉悶的心情稍有緩和。她戳了戳水青，眼神示意她可以往下一個流程過渡。

長街兩側都是有趣的玩意，一行三人走走停停，等回到下車處，手裡拿滿了東西。

李子衿一手抱着一盞玻璃燈，還不忘另一隻手緊緊牽着許顔的衣角。他嘴角粘了糖漬，像一隻髒兮兮的小花貓，可他卻笑得很甜。

“子衿，姐姐和水青姐姐還有事情，你先讓叔叔送你回去好嗎？”許顔蹲下身，直到視線與李子衿平齊，鄭重地和他解釋。

李子衿用力點頭，很聽話地讓車夫把他抱上車。

水青跟在他後面上了車，把手裡一堆剛買的新鮮玩意全都放在馬車的一角。她一面下車，一面和車夫交談，“麻煩送到南郊善坊。小孩子東西有點多，要麻煩您幫忙拿一下。”

她說着，取出一塊碎銀遞給車夫，“多的不用找了。”

許顔撥開車簾，車廂内，李子衿抱着燈做得端正。

“路上小心，再見。”交代完注意事項，許顔回收告别了李子衿。小少年乖乖點頭，挺起胸脯一副保證完成任務的模樣。

送走了馬車，許顔也不再繞彎路，直接讓水青帶她去此行真正的目的地。

水青先帶她去了一家許家商鋪，對完口令，接頭的人從後台出來，才帶着她們往真正的勢力所在去。

“小姐，這是青夏。”牽頭人對着許顔行完禮，水青給許顔介紹牽頭人。

許顔仔細地觀察青夏的面容。他生着一張讓人随看随忘的大衆臉，往人群一站堪稱隐身。身上是許家商行的統一穿着，規規矩矩的布衣芒鞋。就連周身的氣度也與普通人毫無兩樣，完全看不出是武藝高強的護衛。

而這份普通，便是青夏作為聯絡人最大的優勢。

“青夏，你給我介紹一下如今我們的人的規模。”路上有一小段距離，許顔見遠離了其他人，主動開口詢問青夏。

“主子，潛影衛目前一共六十五人，分為八支小隊，每隊八人，設一位隊長。還有一名衛長，負責操持整個潛影衛的日常訓練，以後還會作為第二位直接聯系人，從您這裡領取任務進行下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