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賀榮彥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和大曲面屏延展開，展示着各種部門呈遞的報告、大宗商品報價，他一句評注，斷一部門生死。反觀我，賊眉鼠眼打開小說網站，收藏列表書名震古爍今，流出去一個我都要身敗名裂。

快活浏覽沒多久，賀榮彥緩緩開口：“調去大客戶部，你準備怎麼做？”

不是吧老細，我現在在快樂得提升文學素養，為什麼要談工作這種髒東西？默罵幾句髒話，我擡起頭姿勢端莊笑容甜美地回複：“聽領導要求，努力配合銷售們工作。”

賀榮彥眉頭皺起來，明顯不滿意這個敷衍的答案，進一步提點：“大客戶部直接和頂級客戶溝通，能知道市場需求變化和銷售渠道詳細信息，來這兒你要學什麼？”

“學銷售，學市場判斷，學如何掐住公司最核心的銷售渠道”我歎了口氣，強迫腦子微微轉半下。賀榮彥滿意了一些，繼續指點：“Alex負責國際客戶，邱冰對接國内，他們能力不錯，你會上多聽一聽。”

好，我聽，我學，我如饑似渴。學會之後呢？繼續輪轉部門直到成為全才，然後跻身高管，從此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賀榮彥到底在想什麼，這間公司原本是爸爸的，他在賭我的良心還是我的忠誠？亦或隻是自大，定義我區區無能的雀鳥，掀不起風浪。

揣摩人心果然不是我的擅長，隻想了一點點，腦子就開始癢，好像要長溝回了。賀榮彥作為商戰高手權謀中心放在古代就是九龍奪嫡的龍尖尖，明顯看出我意興闌珊，估計也沒見過我這麼不上道的下屬，之後他就不再訓話，木着張臉繼續批奏折。我樂得清閑，繼續看書，但到底受了點影響，無腦甜文改成了中式恐怖，用點子新生的智慧揣測配角心思，免得想些工作上的破事兒。

這天賀榮彥加班到深夜，我早早睡下，不知接下來公司會掀起何種席卷高管但與打工人無關的滔天巨浪。

第二天去大客戶部報到，才知道助理的工作包括一切，不止經營數據計算，經理們要做的各種工作文件、數據整理都要我做，還要成為sales見客戶時的移動外挂，産品信息微信秒答。光熟悉工作流程和接手以往數據就用了一周，更别提記熟各色人等。等到終于上手且覓得飯搭子時，已經1個月過去，賀榮彥也飛回上海，留我迫不及待搬回自己的小窩。

說是小窩，其實也是180平的大三居，還是賀榮彥出資放在我名下的。剛畢業的時候搬進賀榮彥的别墅，因為他經常不在，我一個人獨占整層卧室還挺害怕，就時不時偷偷去公司附近酒店開房睡覺，估計是被别墅阿姨告密，有次賀榮彥不打招呼直接飛回北京，鐵青着臉敲房間門，進來的時候那種氣勢差點沒吓死我。還是他環顧四周且檢查窗外無任何異樣後才緩了口氣。聽我低聲下氣得解釋後，過了一周賀榮彥的秘書就帶我去公司附近最貴的小區簽字買房，全款，我的名字。等到房本下來的時候還像做夢一樣。

這套房子比别墅小多了，沒有神出鬼沒的阿姨和賀榮彥，住起來更安心。就是有時候會想到，這是賀榮彥婚姻存續期間給我買的，也沒簽贈與合同，萬一将來包養關系結束，他要回怎麼辦？郎教授和空姐的故事言猶在耳，可不敢掉以輕心。因此一開始這個家裡我什麼都不添置，每個月賀榮彥給的幾萬生活費能存就存，竭力避免最終被掃地出門時還要自己咬牙補虧空。

但打算是這麼打算的，實際住下來，還是免不了有感情。配置了些我喜歡的床上四件套，把爸爸媽媽的骨灰盒從墓地帶出來放到房子裡時不時說說話……最終忍不住把這裡稱作“家”。Home，sweet home。

自從搬回家，天天熬夜，垃圾飲食，工作更有幹勁了。上班跟陀螺一樣，一刻不停地分析數據、寫業務報告、熟悉公司産品。許是勤勉的态度打動了大家，銷售同事們的假客氣逐漸消失，我問各項數據時，也開始詳細解釋每個大單商務條款的來源和競标細節。

同事關系破冰，獲得信息更詳細，工作終于步入正軌，也首次在月度部門會上受到總監誇獎，報告被讨論了半個多小時。那幾天我超級開心，每天都挑好衣服化着妝，眼睛亮晶晶地上班。直到會後第三天，中午食堂就餐時，飯搭子李沫然突然把下飯話題轉到情感：“意意你單身嗎？”

來了來了，交朋友後無法逃避的問題，之前在經營部時，姑娘們就以這句話為楔子，開啟了更進一步的友情。自己的情況講真話聽着都像發瘋文學，我不敢挑戰同事神經極限，隻按照以往的口徑回複：“還單着呢。”

“哦~你喜歡什麼類型的男生？”

什麼類型？心裡淺淺浮現一個影子，但迅速被壓了回去，情知夢無意，何必回首落紅塵。我擠出一個笑：“沒什麼特别喜歡的，我現在也沒心思找男朋友。”真找了被賀榮彥知道變成社會新聞可怎麼辦，無下限-兩對戀情四角情侶包養中她竟然做這些！這個标題聽起來就能十萬加，讓我身敗名裂六個來回。

“這樣啊。那天會後還有人跟我打聽你，想認識你。”李沫然咽下一口飯道。

“啊？那介紹啊，正好我對部門和合作方還不熟。”工作那根弦被觸動，我立刻精神抖擻。

“你啊，剛剛不是還說不想找男朋友嘛？”李沫然失笑。

“啊？”我有點懵，所以認識=相親≠工作溝通？

看我的樣子就知道我想正了，李沫然忍俊不禁，打趣到：“你就在會上，隻想談工作幹嘛要托人啊。小姑娘拎拎清楚好伐。”

“我，這……”第一次遇到潛在愛慕者，我有點得意，又有點心虛，嗫嚅木讷。

看出我的拒絕，李沫然笑得更深，一副吃到八卦的快樂嘴臉。她體貼的不再追問，把話題轉移到食堂的豬食上，留我神思不屬，又想知道這個人是誰，又害怕知道了更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