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沫然：“哎呀你還不知道呢，當時就是程濟桐找我想認識你。”

啊？？所以，程濟桐一開始找我合作就有第二重含義？？所以李沫然每次都不肯铿锵三人行……

為自己的後知後覺、懵懂愚鈍感到羞惱，工作一年了還沒有長進，什麼都看不出來，這麼複雜的經曆還不能讓我成長，以後還要吃多少虧啊？

我不由自主開始思考過去的人際交流是不是有誤解，都忘記了回李沫然。

等了一會兒，李沫然又發過來：“中午還要和我一起吃嗎？”

李沫然真的，永遠最關心吃什麼。我快速回複她要一起吃，然後試圖平複心情，不要想太多。

中午一起吃飯，李沫然眼睛閃亮得詢問這兩周我和程濟桐的相處經曆，穿插詢問故事發生地-飯店的食用感受。我被迫簡短叙述基本信息，詳細描述優質菜品，着重強調我和程濟桐純粹的同事感情、為重點項目攻堅的決心。一頓飯吃完我說了不少，菜吃得不多，更餓了。李沫然也不說信還是不信，隻是笑，帶點子洞若觀火的意味。我心虛的厲害，欲蓋彌彰地哼哼哈哈佯裝不知，先混過去再說。

度過心力交瘁的中午，來不及午休，業務介紹會就開始了。各部門老大輪番進場，作為小喽啰自知挨着圓桌的真皮椅沒有我的位置，知趣的提前搬把椅子，等大客戶部老大老二一坐下，立刻做他們身後。其他老闆們帶的小助手也是類似做派。大家低眉順眼，争當最會伺候人的狗腿子。

會邀第一收件人COO，還有其他城市分公司老總線上參會，應該是講新業務拓展。我進公司一年，頭回混到這種場合。老闆們越坐越滿，我胸口越來越緊。也不知道老闆們是怎麼做到的，明明坐的近的幾位聊得熱絡，但身邊的小助手們頭卻越來越低。

時間到了，COO還未現身，一位着西裝套裙，淡妝和典雅氣質相得益彰的幹練女孩子用移動麥克風解釋了下，COO還在上一個會，敬請稍待。老闆們都一臉理解與心疼，老總連軸轉辛苦了雲雲。

上位者天然有權利浪費下位者的時間，當他們的目光遠離時，連時間都要為他們凝固。

又過了幾分鐘，幹練女生突然站起來走向會議室常閉的大門，然後筆挺地站在門側，見狀會場内的老闆們都自動挺直身闆，小喽啰們還要加上偷偷整理不服帖的西裝/套裙。

下一秒，大門被兩位神情嚴肅的西裝男推開，數位筆挺西裝、閃光皮鞋、身姿挺括的高管簇擁着賀榮彥走了進來。他穿着剪裁合身的墨藍色西裝，一張不苟言笑的嚴肅面孔，冷淡極了，但在人群中閃耀異常，無人可掩其鋒芒。

看到他的一瞬間，我心髒劇烈跳動，血流直沖頭頂，腦袋嗡的一下隔離周遭所有聲響，隻能感受到前胸後背一滴滴掉落的冷汗。就像夜晚聽到床底傳來敲擊，整具身體都凍結了。不用害怕，這是工作場合，他離我幾十米遠，隔着十幾位熱愛表現重疊隆起的高層，怎會注意到我；何況隻有他擔心我恃寵生嬌敗壞風紀不會有我擔心他公開示愛的可能，我一遍遍在腦海裡回響這幾句話，試圖讓自己冷靜下來。可理智知道，身體還是害怕，明明穿了神氣端莊的華服，卻像赤身裸體一樣，羞愧緊張得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一點點繃緊肌肉，試圖融到總監的後背裡。

我甚至不敢擡頭看賀榮彥，低着頭小聲用瑜伽呼吸法嘗試冷靜。狗屁瑜伽這次不管用，越嘗試越呼不上來氣。隻能順其自然，跟破鑼一樣，每次呼吸都帶要抽過去的動靜。

我做賊心虛，賀榮彥姿态良好，幾步走到中心位落座，龍章鳳姿，頗見風流意态。如果我不明就裡，未身在局中，真可能有點心動，随意幻想和霸總的戀愛生活。可惜，于我是已實現的現實，破碎的幻想。孫子兵法說知彼知己百戰不殆，當縮頭烏龜固然壓力不大，但無法觀察BOSS可能帶來緻命風險。我強迫自己微微擡頭，

賀榮彥落座後向幹練女生颔首示意，女生随即開始主持，自我介紹是項目經理兼COO助理黎楊月，通告會議背景後按照日程安排挨個點人發言。前面發言的産品部門和生産部門PPT展示新業務計劃，賀榮彥聽得很仔細，時不時問幾個切中要害的問題，注意力看起來完全集中在議題上，連環視參與者這種舉動都沒有。

業務我不懂，但賀榮彥我有點懂。有些答複我聽上去清晰直接數據翔實特别棒，但是賀榮彥的臉硬了起來，他很不滿意；有些答複吞吞吐吐，我都要輕視了，但賀榮彥嘴角輪廓柔和--他欣賞這個回複。完全摸不到賀榮彥的評判标準，我越來越迷惑，求知欲在這種場合不合時宜的起來，腦袋擡了起來，後面幹脆盯着賀榮彥的臉，試圖了解每次表情變化針對的句子。

然後看着賀榮彥突然嘴角一彎，露出全場最大表情--微笑了？是法務老大正在介紹的訴訟案件進展喜人？可是還沒判啊，公司也沒南山必勝客海澱不老松這種口碑啊?果然，資本家和打工人腦子有壁。我想放棄了，上進太累了，算了吧。

脖子縮回來，後背重新靠上椅子，我想緩緩，可是突然賀榮彥發問：“現在市場情況怎樣，我們的客戶需求呢？”然後全場目光給到坐在我前面的大客戶部兩位老闆邱冰和Alex。包括賀榮彥。

擡起的頭低下去了，睜開的眼睛閉上了，我都想擠出慈和的笑容，以示走得安詳。邱老闆不知道她的下屬在後面裝死，有條不紊的介紹前三季度出貨量和大客戶名單，各種數據娓娓道來，中途賀榮彥問的各種回款節點和後續訂單問題也沒一點卡殼。賀榮彥的語速微微變快，這是他興奮的表現。下一秒，賀榮彥又一個問題：“不同大區的具體銷售數字有嗎？”邱老闆停頓了下，然後，回答：“這塊請我們團隊的數據楊意分享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