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煙沒再猶豫,疾步上前,卻并未觸碰那封信。眉眼間神情冰冷,視線淡淡的掃了過去,那信上的字迹清瘦挺拔,字字端方,筆鋒間卻隐隐透出幾分桀骜。
“小煙,今夜戌時,願依瀾園一叙。”
勿忘
——裴聞洲
眉間凝着一抹化不開的霜色。這下可好了,剛在外面還說要去找思深來着。怕什麼來什麼是吧!
正焦急想着對策,江寒煙卻覺心口蓦地一痛,似是有荊棘破土而出,每呼吸一次,便更深一分。
冷汗逐漸浸透鬓邊的碎發,明明開着窗,江寒煙卻覺得周身的空氣變得越來越稀薄,強烈的窒息感籠罩着她。
江寒煙看着信箋上的寥寥幾字。身體下意識向前跌去,掌心猛地拍在案台上。吃痛的捂住心口,雙膝失力跪了下去,“什,什麼......情況!心脈不會真的出問題了吧......”
呼吸聲越來越重,江寒煙強撐着想要起身,唇瓣幾經張合,卻發不出一點聲音。
終于,江寒煙雙手撐着椅背,借力緩緩站起身。正欲挪步向窗口走去,頃刻間,忽覺天旋地轉,視線所及之處混沌一團。後腰砸在椅背上,整個人脫力般的向後倒去。
“寒煙!”
江寒煙正單手撐着地掙紮着想要起身,見莫柔柔神色慌張的沖了進來,趕忙朝她擺了擺手:“沒,我沒事,你别,擔心。”
“什麼沒事啊!寒煙,你怎麼還跟小時候一樣啊!”莫柔柔說着,聲音顫抖的跪到江寒煙身側,将她半抱在懷裡。
小,小時候......江寒煙原本還有些動容的神情頃刻間煙消雲散,自嘲的笑了笑。強忍着疼痛,想要掙開她的束縛:“别哭了我沒事,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
聞言,莫柔柔卻将江寒煙摟得更緊。“你不要總是這樣啊寒煙,不要總是說沒事,好不好?你是人,是人就是會痛的!痛了就要說出來,剛才那麼大的聲音,我站在外面都吓了一跳,你怎麼可能沒事!”
一股說不出的酸澀感翻湧而出,江寒煙神情蓦然恍惚,死死擰住衣角,唇瓣止不住地顫抖。雙眸泛着淚光,正要說些什麼,卻聽。
咕噜咕噜......
悲傷的氛圍瞬間被打破,莫柔柔這才松開江寒煙,兩人相視,破涕為笑。
江寒煙向後退了幾步,有些難為情的垂着頭,“我不更衣了,咱們去用晚膳吧,柔柔姐。”
“好,咱們走吧!”
西邊的日頭斜斜沉下去,廊邊燈籠還未亮起。暮色順着青磚地漫延開來,将庭院逐漸包圍。
“對了,柔柔姐,你今日是什麼時辰來我房裡的?”
“大概是申時左右吧,我也記不太清了。怎麼了?”
“奧,沒什麼。就是昨日思深說不夜街有一家糖炒栗子特别好吃。說是今日回府的時候,會給我帶點回來,可我沒見到,所以便想問問你在房裡的時候可曾見他來過。”
江寒煙一邊說着,神情還有些落寞。莫柔柔便也開始回想起來。思量片刻後,卻并沒有在腦海中尋找到沈聽肆的身影。
“沒有啊小姐,不過你要是想吃的話,我可以出府給你買的,不用等他,男人說的話都不作數的!”
江寒煙兀然哽住,唇瓣眯成一條線。向後仰了仰,笑得合不攏嘴。“哈哈哈,柔柔姐,你說太有道理了!”
......
一會下來,江寒煙緊繃的心情也在和莫柔柔短暫的交談下逐漸消解。兩個人的神情過于投入,以至于誰也沒有注意到,回廊拐角處的假山後,頭頂冒問号且并沒有去更衣的沈聽肆。
片刻後,兩人于廊後分别。
江寒煙向前走着,正忖度着一會該怎麼辦,要不一會先去找裴聞洲說一聲,改日再約?這般想着,江寒煙閉了閉眼,連連搖頭,似是被逼到了無可奈何。
“?什麼情況,怎麼走不動了。”後領像是被人輕輕捏住,江寒煙眉頭輕蹙,靈巧地轉了個身。
“有事,麼?”
“思深?你怎麼從後面出來的,你卧房不是在前面嗎。”說着,江寒煙指了指沈聽肆卧房的方向。再回過頭時,有注意到沈聽肆還穿着那件藏藍色的袍子。“你,沒回去?”
此刻,沈聽肆的表情可以說是相當精彩了。他就沒想過要回去把這身衣服換了,看着江寒煙回房之後,便又去找了江鶴眠。
本來再往前走走,沒多遠便是主廳。可沈聽肆不自覺的就想繞個遠去看看,不曾想,人還沒到地方,便先見到了想見到的人。
注意到她也沒換衣裳,原本心裡還有些小激動,結果下一秒一盆冷水就澆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