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探開口問:“聽羅娘子的語氣,應該不是什麼小事情吧。”
沈年不置可否,不欲同他多說,林聞溪沒再追問。
妻主外面的公事不要多嘴多舌,這是林聞溪在宴席上常常聽郎君們嘴中講的所謂不成文的規矩。
沈年剛與他熱絡起來,林聞溪不想惹她生厭。他轉頭說起買布的事,問沈年知不知道緣由。
“哦——我急着追羅家的馬車,在街上騎馬被幾個官兵攔下來着。”
林聞溪驚的站起來,“在街市裡縱馬可是明令禁止的,三娘怎能犯這種糊塗。”
“我一時着急......”
沈年慚愧低頭,她哪裡能通曉這書裡的律法。
“官兵可押了三娘去衙裡?”
“我說了名字,長官便讓放了我……想來是因為母親。”
怪不得好似整個蘭城都知道他們的底細,原來是鬧了這麼一出。
他在心中歎這小地方安逸是安逸,就是藏不住事,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很快就能傳的人盡皆知。
林聞溪冷靜下來,顧及着沈年的面子寬慰她:“……這無事便好。”
雖嘴上這麼說,但他心裡更好奇沈年到底有何等要事要見羅從宛了。
沈年送林聞溪到家門口,把手中的布料交到他手上又匆匆離去。
沈年一走,周圍院子的幾位郎君便從門後頭鑽出來調笑起他來。
“哎呦~拿幾塊綢緞都怕累着,這大官的千金還這麼懂得體貼郎君啊。”
“這福氣可是真叫人羨慕不來。”
畢竟沈年此番沒被問罪是走了沈修撰的後門,林聞溪不願惹人注目,沒有搭腔就往院裡進,然而關門的時候被一隻手抵住門框。
“郎君且慢關門。”
男子一身輕紗羅衣,往臉上一瞧便知是家中嬌養着的,潤膚粉面的清純少年很難不惹人憐愛。
但林聞溪可不是什麼良善之人,對這種生來便有老天爺眷顧享福的人他更是厭惡至極。
他冷冷道:“有何事?”
“我在家中閣樓上瞧見郎君劈材,那把斧子看着很是好使,不知是在哪家鐵鋪打造的?”
家中能建的起閣樓自不是什麼小門小戶,砍柴這種粗活哪裡輪得到他這矜貴公子做。
林聞溪眯了眯眼眶,這小少爺尋的借口太過拙劣,他不屑于戳破。
他在心中琢磨,沈年平常在院裡呆的比他更久,這小少爺既然能瞧見他,自然也能瞧得見沈年了。
林聞溪接着一細想下去便覺得不适,未出閣的男子整日偷窺别人的妻主揣的是什麼心思不言而喻。
猜到對方的意圖,林聞溪不客氣的用眼神施壓,啟唇一字一字往外蹦:“我不知道。”
小少爺嘴唇顫動,瑟瑟縮回了手,結結巴巴道:“如此......是不巧了。”
林聞溪砰的一聲關上院門,引得衆人側目,紛紛不敢再多嘴而後散去。
他進屋在菩薩像前燃起一炷香磕頭,許了個不切實際的願——他這次能夠有孕。
他知曉一向不得上蒼憐憫,這樣做不過是找個由頭安撫他此刻的心焦而已。
來蘭城的這不多時日,是他生命裡為數不多輕松的時候,他絕不舍得讓别人奪去。
至少在他有女兒傍身之前,他不容許沈年身邊有别人。
若那男子還敢來套近乎勾搭沈年,就不怪他使些手段了。
沈年這邊跟羅督丞說着話,冷不丁打了個寒噤。
小薇剛陪着羅督丞去查驗那段堤壩回來,她年近四十五自诩一生為官清明,卻不想臨近緻仕任上竟發生如此大事,現下是又驚又愧。
羅督丞拍着桌子怒道:“我這就上書,請陛下徹查此事。”
沈年上前按下她手中的筆,“這些人既然敢如此肆無忌憚,朝中定是有人内應,這奏折根本遞不到陛下面前,到時候反會引來殺身之禍,您可要從長計議才是!”
羅督丞鎮靜下來,當今陛下年輕勢弱,朝中暗流湧動,此事須準備好萬全證據,一擊即中才可成事。
眼下緊要的是查清到底是哪幾個總管參與其中,但堤壩足有千米多遠,讓沈年一處處去試太費工夫,大規模的查又恐打草驚蛇。
羅督丞滿面愁容,盯着面前空白的紙犯難。
沈年道:“我有一人,羅大人可從她身上查起。”
羅督丞眼眸一亮:“是誰?”
“壩上的勞工翠娘。”
羅督丞從桌上翻找出記檔,尋沈年所說的名字。
“找到了……此人來堤壩上也不久,她能知道什麼?”
“羅大人您信我一回派人去查就是,此事拖一天就延誤一天的工期,害的不僅是羅家還有蘭城的百姓,等不得。”
羅督丞心中有千萬個疑問,但涉及身家性命顧及不了許多,聽了沈年的話密召心腹去探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