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年揉着眉心自嘲一笑,她先前還因為林聞溪同阿久争辯,真是不值。
昨夜有意識時林聞溪正握着她的脖子激烈向她索取,平日碰一下臉面頰都會绯紅的人,也有這般主動癡纏的時候。
沈年還能想起林聞溪伏在她肩上,在她耳邊輕聲說心中有她時的聲氣,情真缱绻,真叫人動容。
但嘴上說着對她生情,下藥的時候卻一點不見手軟,林聞溪前夜端給她那碗湯的時候,也是像阿久現在這樣和煦的注視着她笑着。
沈年回想起來隻覺得毛骨悚然,她一眼也不想再見到他了。
至于阿久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在沈年看來阿久像是株水生的綠蘿,表面青枝綠葉根上卻早已腐爛潮濕,遲早也是要爛掉的。
這兩個男人以為不管對她做了什麼,隻要有所謂的喜歡當托詞,在她面前可憐巴巴的流幾滴眼淚,就可以輕輕揭過,仿佛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沈年才不要被他們困在織網裡談這些病态的情愛,她要權,要位,她要自由。
沈年強撐着坐起來問,她盡量不讓自己看起來病弱可欺。
“怎麼是你來了?”
阿久的腳腫的連鞋都穿不上,用綢布包着,他扶着桌角總算坐穩,“阿姐說沈娘子身子不好,喚我來照料你。”
沈年扶額:“你這個樣子是能照顧别人的嗎?”
阿久:“……我隻是擔心沈娘子,想來看看。”
“如此還要多謝你的好意了。”
阿久當真以為沈年在謝他,捏了塊糕點塞進嘴裡心虛的點頭,他能猜到沈年同林氏不和大概是為着他挂着的那盞魚燈。
他聽聞與心儀的女子同在月下觀燈,月老便會将二人的紅線系在一起,保佑二人姻緣美滿,愛情長久。
那晚他在燈下等了許久,沈年的身形早已在他心中勾勒過千萬遍,他可以确定一件事。
那夜看到燈的人是林氏。
其實自那日他上門與林氏搭過話之後,林氏就時常往閣樓的方向望,他會在沈年歸家的時辰在窗戶上守着,看她幾眼,偶爾會撞上林聞溪。
那像是一場無聲的戰鬥,每次都是他铩羽而歸。
現在沈年棄了他,對阿久來說是莫大的令他快意的勝利。
而且沈年尚還在病中,連發髻都來不及梳就離家外走,可見與那林氏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鬧那麼簡單。
阿久心中竊喜,但他的小心思一點藏不住拙劣的演起戲來:“為了我的事讓沈娘子和林氏鬧的不快,真是罪過。”
沈年的話給他潑了盆冷水,“和你沒什麼關系。”
阿久:“側室過門要正君點頭同意,沈娘子答應了與我成婚,回去沒和林氏提起此事嗎?”
“我跟他說這個,是嫌我的命太長了嗎?”
阿久被沈年的話吓了一跳,“不過是納個偏房進門,林氏怎敢生出謀害妻主的心思,莫不是瘋了!”
阿久說的沒錯,林聞溪本就是個瘋子。
是沈年忘了。
“難不成沈娘子的風寒就是那林氏所為?他為何下的了這樣的手?”
林聞溪現在仿佛成了沈年的忌諱,說起他一點就炸,“我哪知道他的心思,不知道哪根筋搭錯拿我出氣。”
阿久反應過來沈年并不知道那盞燈的事情。
他對沈年隐瞞了此事,畢竟林氏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沈年都沒有告到官府,可見對林氏還留有情面。
他不能給林氏和沈年重修于好的機會。
阿久藏起自己的心思,轉頭向沈年邀功。
“宅中裡裡外外的人我都親自去清點了,我們這邊院裡沒有沈娘子說的那個人,若是在二房那邊的話還得打點走動,還需些時日。
沈年曾聽羅督丞說過,劉宅原本是大房掌家,但近十年以來二房的鋪子生意越做越大,說是日進鬥金都不為過。與大房已有分庭抗禮之勢,傳言說兩院不睦許久,暗地裡争鬥不斷。
現在聽阿久所言,可見傳聞不假。
沈年慶幸此事與阿久那院的人沒有牽扯,騙起阿久來又少了些心裡負擔。
“家我是不能回去了,不知道方不方便讓我去劉宅借住幾日,我同你一起找。”
能日日與沈年相見他求之不得,阿久歡欣起來說:“劉宅院子多的很,沈娘子想的話住多久都可以。”
沈年這樣做同時也是為了免得林聞溪來找她糾纏,要是住在哪間客棧裡,以林聞溪的性子,說不定日日站在門口不走,鬧個滿城風雨才算完。
——
林聞溪此刻像尊木刻的像,他眼神木然呆坐在原地不知有多久,血已順着指尖滴到地闆一灘。
凄冷的月光從窗紙中透過,在林聞溪臉上胧着,看起來更加白森森的。
陡然間,他心神一震,手撫在額上用力的回想什麼。
他昨夜摸了摸自己在沈年肩上咬下的紅痕,當時并未多留意旁邊那一顆小痣。
從前服侍沐浴的時候他看到過,林聞溪可以确定那時候沒有。
他本就奇怪,最初送到寺裡的酒,他明明日日親眼看見沈年喝下,按理該發作她癱掉才是,但沈年醒後和沒事人一樣,走動自如,藥竟完全沒起效。
還有她的性情,完全像變了一個人。從前沒留意,林聞溪此刻越想越覺得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