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自己活過來了,晃悠悠的起身口中低喃,“那日被擡回沈府的還是原本的沈年嗎?”
他一點不覺得害怕,由衷的微笑起來。
林聞溪不知道他現在滿臉沾着血,一個人在月下笑的場面有多可怖,小薇提着燈籠走進來看到此幕,驚叫着向外跑。
林聞溪在後面追着她出來,小薇吓破了膽重重撲到在地上,她情急下抽出短刀指向門口的林聞溪。
“哪來的男鬼,敢到沈家宅中害人!”
林聞溪才聞到自己臉上的血腥味,掏出帕子将臉上的血迹抹了抹,“是我。”
小薇還是發怵,“少君......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
林聞溪保持着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哦,跟三娘拌了幾句嘴,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碎瓷渣。”
小薇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土,“怪不得。”
“怪不得什麼?還有三娘呢,她去哪了?”
小薇從袖中取出一個錢袋子和信封遞給林聞溪,“三娘子說她暫時不回來了,要去劉宅借住幾日,托我給少君帶了信和銀子來。”
林聞溪步伐不穩,差點在屋前的石階上絆倒,“什麼?”
他單把信從小薇手中抽出來,抖着手拆封查看。
上面隻有寥寥幾個大字:緣分已盡,好自為之。
他瞧了一眼便将那張薄紙抖落在地上。
“三娘她……這是何意!”
小薇是窮苦出身不認識幾個字,剛剛在劉家鋪子有那小公子和劉家二娘在,兩人不方便說的太多,她也不知道什麼内情。
“三娘子說了是字面意思,叫少君早做打算。”
林聞溪向後倒退一步,短暫失神咽了下喉嚨,然後突然失控沖上前握着小薇的肩,“不行……她不能不要我的……你帶我去找她。”
小薇意識到不妥,掙開他的手後退了好幾步。
“少君,三娘子才是我的主子,我不可能幫你的,還有三娘子如今正在籌謀大事,少君該為三娘子考慮,不該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擾她。”
林聞溪眼淚決堤,他此刻更像是個被遺棄孤零零飄蕩的怨夫男鬼了。
“這是三娘子給少君的銀子。”
小薇歎息着将袋子放下,匆匆走出院門。
沈年見完小薇,昏昏沉沉的倚在車廂裡跟着阿久的馬車入了劉宅。
灌了幾碗藥勉強蒙頭囫囵睡了過去,出了一身的薄汗,清早下榻時感覺好了不少。
按禮數來說,沈年初次登門本該去拜見向主家問安,但聽阿久說他母親近來身子不大好,沈年病着恐過了病氣給劉母,就先将此事擱置了。
一早起天陰沉沉的,屋子裡悶的很,她披了件外衣支起窗通風。一眼看去朱欄長廊,清池綠柳,仿若仙境一般。
涼風帶着濕潤的水汽,敷在沈年臉上。
“沈娘子還說我逞強不愛惜自己的身體,自己還不是又在此吹風貪涼。”
阿久拄着隻拐,不知從哪裡來的,在窗前探出頭來。
“難得能一睹你們宅中的景緻,不得多看幾眼。”
阿久扶着窗框,将沈年吹起的發絲挽在手心,“日後結了親,劉宅也算是沈娘子半個家,想什麼時候回來看都可。”
沈年假笑一下,背身向屋裡去。
“還是先做正事要緊。”
劉宅不比在外面,來往侍從衆多。二人還未有名分,礙于大防,不可同處一室之中。
阿久在原地駐足,隔着窗盯着沈年坐在鏡前挽發。阿久看她生澀的動作,幫不上什麼忙。
他未曾學過這些服侍人的功夫。
平常都是林氏為她盤發髻的嗎?
若成了婚,他不會做這些事,沈年會不會覺得他比不上林氏。
他将此事記在心裡,琢磨着尋父親去讨教讨教。
沈年胳膊都酸了總算梳妝妥當,出門喚阿久走。
阿久帶着她走到一處書閣,“沈娘子上到二樓朝西南方向,便可看見那間小苑了,那裡是二房專用來會客的地方,除了幾個心腹,平日是誰都不讓靠近的。”
沈年按阿久所說上去看,那間小苑果然與别的院子不同,沒有一點人氣。和哪處都不連通,單零在那裡。
阿久在下面仰着面問她,“沈娘子可瞧見了嗎?”
沈年從書閣出來點頭,向阿久說了聲謝謝。
阿久:“我也隻是猜測而已,還不能确定。”
能被翠娘的弟弟稱作鬼地方的,除了那怪異的小苑,也沒有别的地方了。
“是虛是實,今晚我去探探便知。”沈年對阿久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