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沐披着白無垢的本衣推開殿門，腰帶松松地捏在手裡。

烏丸蓮耶沉着臉站在門外，見她出來，先将她上下掃視一遍，然後視線越過她的肩膀望向還站在殿内的黑澤陣。

林沐沖烏丸蓮耶深深鞠躬：“抱歉。”

烏丸蓮耶皺着眉，沒應聲。

林沐起身，微微仰頭看向烏丸蓮耶：“最後一項，還要繼續嗎？如果繼續的話，我去整理一下衣服。”

烏丸蓮耶擡手一指更衣室，依舊沒應聲。

黑澤陣望向神殿的入口，剛才站在那裡的烏丸夫婦、白鳥繪江和烏丸玉生已經不見了。

烏丸蓮耶擡腳跨進神殿，和神官講了幾句，然後擡手将黑澤陣摁在神鑒前的一個墊子上跪下了。

最後，神官的指引下，烏丸蓮耶帶着烏丸志間、林沐和黑澤陣很草率地将儀式最後一項“親族盃”進行完畢。

儀式結束，神官離開，烏丸志間也轉身準備走。

站在三寶案前的烏丸蓮耶将神官疊起來的幾個墊子往幾人面前一丢。

烏丸志間動作一頓。

“跪下。”

“哥……”

“不要讓我說第二遍。”

說完，烏丸蓮耶一撩衣擺，先跪在了神鑒前。

三人依次在烏丸蓮耶身後跪下。

神殿裡持續沉默着，原本斜斜投進來的日光已經有些灼熱，烏丸志間不覺撥了下衣襟，然後輕咳一聲，看向跪在前方的烏丸蓮耶：“哥，林沐……”

烏丸蓮耶雙眼閉着，沉聲：“誰允準你講話了？”

烏丸志間閉上了嘴，然後瞥向林沐，林沐沖他搖了搖頭。

太陽漸漸升到頭頂，午餐時間也已經過去了。

光線從殿門外照射進來，烏丸志間覺得後背被烤得發燙。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烏丸蓮耶終于慢慢睜開眼，但是也不起身，隻道：“烏丸志間，帶着黑澤陣先回去。要是父母問起，你知道輕重。”

黑澤陣望向林沐，然後剛從口中吐出一個音節，烏丸蓮耶立即打斷他道：“在這裡，你沒有資格講話。”

烏丸志間呼出一口氣，然後扶着坐墊慢慢站起身，最後腳步踉跄着拍了下身側黑澤陣的肩膀，小聲道：“先回去。”

黑澤陣剛走了一步又扭頭看向林沐，然後立馬就被烏丸志間推出了神殿。

聽到兩人的腳步聲遠了，林沐瞥向烏丸蓮耶，他的雙眼又閉上了。

林沐心裡歎了口氣，然後稍稍挪了一下僵硬的膝蓋。

又過了十幾分鐘，烏丸蓮耶忽然問道：“什麼感覺？”

“啊？”林沐覺得他這個問題有些沒頭沒尾的，思考了幾秒，才問，“您是指……”

烏丸蓮耶睜開眼，雙手扶着膝，依舊保持着端正的姿勢，他看着神像前的八咫鏡：“剛才是心髒不舒服嗎？沒聽說你是心髒病。”

“哦……”林沐腦子飛速旋轉着，“哥，您知道結締組織病變嗎？”

“嗯。”

“和這個差不多，所以全身多處髒器都有問題。”林沐盯着烏丸蓮耶的側臉，心中念念有詞：快信我，快信我……

“吃了什麼藥？”

林沐蹙眉：“止疼藥。”繼續念念有詞：快信我，快信我……

烏丸蓮耶忽然沉默了。

林沐又快速瞥了他好幾眼：真想扒開烏丸蓮耶的腦子往裡面看看，一定要信我啊……

神殿裡安靜了幾分鐘，林沐忍不住打破沉寂，帶着點讨好的語氣道：“哥，剛才是特殊情況，因為以前一直是黑澤陣照顧我，所以情急之下……您就把他當醫生，可以嗎？”

看見烏丸蓮耶張嘴要講話，林沐立即截住他，又道：“我不吃藥真的會很疼……全身鑽心地疼，疼得都不想活了……剛才我一直忍着的，要是擱往常，我肯定疼得滿地打滾。真的不是裝的……”

此話一出，林沐覺得烏丸蓮耶似乎把已經到嘴邊的話咽下去了。

林沐垂頭閉了下眼：苦肉計還是有用的……

于是她立馬乘勝追擊：“哥，我就算不懂事，也不至于在這種場面胡鬧吧……您能不能别生氣了……我一會回去會鄭重和父母，大哥，嫂子道歉的。不然，我們再挑個日子，把剛才的儀式再進行一遍……我應該沒亵渎這裡的神吧……”

烏丸蓮耶垂下眼，半晌沒說話。

林沐心裡“啧”了一聲：還不行嗎？

思考了幾秒，林沐又道：“哥，要是實在不行，那還是退婚吧。我這樣的人，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