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凱安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梁成修的話雖然沒有點名道姓,可在他眼裡兩者并無差别。
人盡皆知,老爺子放着一堆親生的兒子不選,偏偏把梁氏留到現在,越過他直接将公司交到了他這個剛畢業沒多久的兒子手上。
做老子的争不過初出茅廬的兒子,盡管其他人也在這場競争中輸給了梁成修,可他是他爸!就算要繼承公司,也該是梁成修從他手上繼承,而不是讓他眼睜睜看着自己兒子一躍成了梁氏的掌權人,地位比他這個當老子的還很高,害他一度淪為圈子裡的笑柄!
這和直接往他臉上甩巴掌有什麼區别?
“是啊,就你有能耐——”
梁凱安語氣裡的刻薄和尖酸藏不住:“不過你可别忘了,要不是我和這女人聯姻,你連出生都沒資格!”
申宋像是完全沒聽見梁凱安的話,一雙眼睛浸了寒芒似的打量着梁成修,良久才再次開口:“我希望你不要意氣用事。聯姻是目前最快也最有效鞏固你在集團内部地位的方法,你不應該不清楚那些人對你這個位置的想法。”
“我清楚。”梁成修不置可否,“但我記得我強調過很多次,您沒有必要這麼堅持不懈地來碰釘子。聯姻終究隻是外力,就算不聯姻,我也不會讓集團落到别人的手裡。”
“是啊,别人——”梁凱安語氣裡陰陽怪氣的意味愈發濃烈,他撩起眼皮瞥了眼梁成修,又重新扭過頭看向申宋,冷哼一聲道,“這就是你教的好兒子。”
申宋視若無睹,眼神漠然,語調依舊冰冷到不帶一絲感情:“但你已經到了适婚年齡,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
梁成修沒再說話,他知道不論他再怎麼說申宋都不可能會改變她的想法,于是端着水杯重新坐回到了原先的單人沙發。
他不想再浪費時間和精力做那些多餘的解釋。
見他油鹽不進,申宋的臉色也逐漸變得難看起來,鐵青着臉瞥了眼梁凱安後,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了房間。
梁成修仍舊坐在沙發上。他知道這兩人是準備找個新的地方繼續剛才未盡的争吵,但他沒有半點阻攔的心思。
有感情的情況下,争吵才會傷害感情。可他們不一樣,從小到大,他早已經習慣了這對夫妻隻存在于他人面前的虛僞的恩愛。
明明相看兩厭,卻非要維持着這段早已沒有意義的商業聯姻,互相折磨。偏偏兩人又都死要面子,背地裡恨不得将對方咒死,在其他人面前,卻又要拉着他裝成和諧有愛的一家三口。
梁成修看得清楚,卻又不忍打破現狀。在這場誰都不滿意的聯姻裡,母親申宋才是失去最多的人,幸福和諧的家庭假象是她最後的體面和自尊,梁成修理解,也尊重。
但他不會順從申宋的操縱,将自己也困進這個重蹈覆轍又害人害己的陷阱。
房間裡重新陷入一片寂靜,梁成修将水杯裡的水一飲而盡,随後拿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電話響起時,路餘剛燒好水準備吃泡面,第一口還沒吃上,梁成修的電話就跟長了眼睛似的找了過來。
路餘難得有些心虛,看了眼熱氣騰騰的泡面,最終還是選擇了接通:“喂?”
梁成修聽着電話裡傳來的聲音,原本稍顯寒意的臉色頓時多雲轉晴,眼底布滿了溫柔。
“餘餘,我很想你。”
他的聲音壓得有些低,比平常更多了幾分迷惑人心的低沉和磁性。
簡單卻直白的話語讓路餘的心跳都不自覺空了幾拍,他張了張嘴,沉默了幾秒卻依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像是一腳踩進了某個陷阱,明明知道再往前走就會無法逃離,直到被獵手捉住,但偏偏又被引誘獵物所用的甜言蜜語和溫柔關心迷暈了頭,一時間進退兩難。
他有些想問這句話究竟是以什麼身份、什麼想法說出來的,是關系還算不錯的朋友,還是被包養所以努力讨好老闆的金絲雀。
可他問不出口,怕自己會得到一個不想要的答案。
梁成修靜靜地聽着對面有些亂掉的呼吸聲,明明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眼底的笑意卻不增反減。
“現在應該是早上八點多,早餐吃過了嗎?”
梁成修自然地切換話題:“冰箱裡有速凍餃子和湯圓,或者樓下的早餐店應該還沒關,你看看有沒有想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