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囚身上都是傷,那件謝沉雪給他的法衣也被護宗大陣損毀,不過好在,他走出了大陣。
他望着遠處雲霧萦繞的山下,白玉石階旋轉朝下,隻能看到片段,再往下就看不到了。
沈囚隻是個普通惡鬼,更何況他的能力被封印了大半,要是想回沉安,他隻能老老實實地朝着石階走下去。
但發現他離開的長甯劍尊不會讓他順順利利的離開的,好在……他也沒有打算老老實實地順着台階往下逃。
一道劍光從他來時的路而來,停在了沈囚一米開外的位置卻不再往前。
沈囚半隻腳已經懸空,另外一隻也離雲霧不遠,但這不是讓謝沉雪停下的原因,
站在懸崖邊上的少年手裡面捏着怨氣,怨氣纏着少年手腕,那是足以将沈囚元神徹底毀去的咒。
沈囚手腕的青靈镯光芒暗淡,不知道在他到來之前,沈囚對青靈镯做了什麼,青靈镯無用,沈囚這個舉動,搞不好真的能毀掉自己的元神。
見長甯劍尊停下來,并沒有再靠近他,沈囚彎着眉眼,神色陰郁,“仙長,有時候我真的很好奇,沉安城給了你什麼好處,值得你锲而不舍的把我困在玄天宗裡面。”
他眉眼帶着戾氣,對着謝沉雪的眼睛裡面全是漠然與厭惡。
見沈囚這個眼神,謝沉雪面色不動,指尖卻蜷了蜷。
那時蜷在軟榻上的少年目光清潤,望着他的神色柔和淺淡,像是一塊不帶棱角的璞玉。
而此刻的沈囚渾身尖刺,望着他的眼睛戾氣叢生,像是頑固不化的頑石。
謝沉雪不自覺的往前走了一步,但這卻刺激到了警惕着他的沈囚。
沈囚一隻腳踏空,身體随着風擺動,搖搖欲墜。
“你已經殺了沉安城主了,沈囚,放下吧!”謝沉雪聲音清冷,聽不出有什麼大情緒,衣衫下擺随風劃過優美的弧度,
平心而論,謝沉雪這副人如霜雪,不食人間煙火的樣子的确有他幼時所想的仙人風範。
但那又如何,阿姐死亡那時,他就已經知道,仙人不救世,受難者災禍橫行。
阻礙他的都不是好人,沈囚冷笑一聲,“你算什麼東西,你阻礙我的複仇,把我從沉安帶走,我憑什麼聽你的?”
見謝沉雪想要動作,沈囚又往後退了一點,于是謝沉雪停下腳步,就那樣看着他。
“我如何放下,阿姐死在他們手裡,那些無辜徘徊在亂葬崗的冤魂,我每一個夜深人靜時做的噩夢。”沈囚冷笑一聲,恨得眼眶通紅,“我如何放下,我會回沉安,哪怕魂飛魄散,我都會回去,然後在那些人身上種下着世間最惡毒的詛咒,讓他們生生世世都不得解脫。”
見高高在上的仙人蹙眉,沈囚心裡劃過絲快意,他聲音帶着狠意,卻全是漠然的笑,“長甯劍尊,無論你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麼……”
沈囚頓了頓,聲音輕微,“我都不會讓你如願!”
他朝謝沉雪扔出一樣東西,向後一仰身,墜入雲霧之中。
謝沉雪連動都未動,那東西卻在還沒有碰到謝沉雪臉之前被他護體靈力一攔,如煙霧般蒸發。
他剛要去追沈囚,腦海中刺痛傳來,他在原地站了片刻,最後朝着青崖峰飛去。
沈囚一直盯着上方的懸崖,以防那個長甯劍尊來抓他,但上方一點動靜都沒有,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的樣子。
雖然不知道那位道貌岸然的劍尊在想什麼,但不追上來最好。
沈囚閉着眸,他大概快要落地了,如果他沒有猜錯,這青靈镯的确會保護他。
不過猜錯了也沒有關系,左右不過是軀殼損壞,他也不是非要軀殼不可。
在沈囚将要落地時,暗淡的青靈镯突然發出一道靈力,在沈囚周圍形成一層保護,讓沈囚不至于因為從高崖上摔下,軀殼零零碎碎。
但沈囚五髒六腑還是被震得一疼,他側頭嘔出口血來。
這建木确實神奇,最起碼他看着那灘地上的血,真覺得自己此刻像是個普通凡人。
他擡頭看了看掉下來的地方,雲霧遮住他的視線,沈囚判斷不了玄天宗到底建在多高的山上。
但他慶幸沒有選擇走石階,否則此刻他估計下山的路一半都還沒有走到。
他擡腳離開了這裡,朝着沉安城的方向走去。
*
城外的荒野雜草叢生,完好無損的城牆上有着斑斑點點的血迹,那血迹已經幹涸,呈現出不詳的黑黑褐色,四周死寂的不像是那個繁華絢爛的沉安沉。
沈囚看着那挂在城牆上破敗的“沉安”兩個字,抿着唇,神色漆黑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座城已經死了,那裡面蘊含的死亡氣息讓沈囚皺起了眉頭,他擡眼望着大開的城門,透過城門可以望見沉安街道内全是一片蕭瑟,看不見半點人影。
沈囚就那樣站在城門口往裡看,那裡面的氣息讓他隐隐感覺到不适,但……
沈囚擡腳走了進去,無論是未找到的阿姐屍骨還是那還未殺完的仇人,他都應該做個了斷。
幾乎是沈囚擡腳走進去沒多久,城門那詭異的蕩起一片灰色的煙霧,煙霧中有道紅色的女子身影執着傘而立,随後煙霧消散,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隻不過相比于沉安城外,沉安城内像是多了些變化,變得更加陰森起來。
沈囚剛進去還沒有過一個時辰,離沉安的不遠處又走來了一群人,那群人行進速度不慢,不過片刻就來到了沉安門前。
一隊人影看着手裡面旋轉指着這座死城的靈器,為首的那人側臉,“那少年在這座死城裡面。”
古家送去玄天宗的天之驕子因為一個惡鬼少年道途盡斷,古家咽不下這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