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聽鸾的怨氣之重是謝沉雪平生所見最重的,并不像是一個普通的怨鬼可以産生的。
不過這個女子被煉成了血魂幡的器靈,魔器血傘還成了這女子的武器,裡面蘊藏着沉安城中所有百姓的屍骨,或許還有其他無辜的路人。
想要讓沈聽鸾恢複神智,那就隻能想辦法先切斷沈聽鸾與血魂幡的聯系。
他目光下移,停留在沈囚手腕的青靈镯上。
他給沈囚塞了不少保命的東西,其中有一樣就是切斷元神與軀殼的聯系,将元神困在軀殼中,元神感受不到外界,但元神也不是消散。
如果沈囚不聽話,他就将沈囚的元神關在軀殼裡面一天,這樣既不會傷到沈囚,也能讓他害怕而安分些,但沈囚壓根沒有給他機會就已經跑了。
沉思間,他看到沈囚的手指動了動,随後沈囚睜開了眼睛。
他呆呆的看着身前不知道忙什麼的女子,神色空濛,并沒有說話,隻是視線随着女子的方向轉動。
女子顯然也有些受不了他的這個目光,那雙紅色的眸子中浮現點薄怒,随後手指猛地掐住了沈囚的眼睛下方的皮膚,“在看什麼,信不信我将你的眼睛挖出來?”
沈囚沒有說話,隻是用那雙眼睛望着女子,視線空茫。
他喃喃自語,“你不可能是她。”
聽到他的話,女子更是莫名的暴怒,手指用力間,已經刺破沈囚的皮膚,她的指甲尖銳,指骨鋒利得不似凡人,頃刻間已經将沈囚的臉上戳出了一個洞。
溫熱的血液順着女子的手指流了出來,女子像是被燙到般立刻縮回了手。
她的這個動作讓沈囚找回了些熟悉感,他空茫的眸子動了動,蓦地擡頭看向女子,“阿姐,人變成怨鬼後也會忘掉生為活人時的一切嗎?”
他嘴角動了動,“你還記不記得煙花巷的沈囚?”
女子并沒有動作,隻是垂眸看着他,那雙紅眸中的殺意淡了下來,她的瞳孔微妙的轉着,像是在努力回憶什麼。
片刻後,定格在殘忍的打量中,像是在思考如何将沈囚的元神從這具軀殼中剝離出來,還不會消散。
沈囚自然也看到了,他的聲音終于帶着點茫然,“白沉殿的長老說死後成為惡鬼會忘記生前的一切,可我還記得,但如果他說的是假的,可為什麼你忘了?”
沈囚并不知道,他會記得純粹是因為他身負鬼脈,從一開始就不是普通的人。
他身負鬼脈,所以記得生前的一切,包括那些濃烈的情感。
紅衣女子歪着頭,像是覺得他說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同時也不是很耐煩,她擡手抵着沈囚的嘴,聲音殘忍冷淡,“閉嘴,否則我割了你的舌頭。”
沈囚沒有閉嘴,還在不知死活的說話,他問出了埋藏在心裡的那個疑問,對着一個已經忘記過往的怨鬼,“阿姐,你覺得……我是累贅嗎?”
他害死了養母,害死了養父,害得沈聽鸾颠沛流離,還死在他鄉。
他一直想問,沈聽鸾會不會覺得他是累贅,如果不是他,她根本就不會死,也不會失去親人。
但阿姐活着時太過于溫婉,他問這話會傷到她。
現在的沈聽鸾什麼都不知道,他終于可以問出來了。
聽到他的話,沈聽鸾就那樣盯着他片刻,突然俯身,一張布滿紅紋的臉離沈囚的臉很近,“你在傷心?别怕,等會你就不難過了。”
這個人意外的合她眼緣,她要将血傘裡面的那具屍體送給他,讓他供她驅使。
這個元神她要私藏,就不交給主上了。
沈囚的疑問紅衣女子一個都答不了,女子沒有鬼脈,保留不了生前的過往,就算有,也沒有當初那種情感,就像是隔岸觀花,看看就過去了,理解不了那種潛藏的情感。
而至于是不是累贅,紅衣女子看向肩膀還有一個大洞,似乎還沒有醒過來的青年,随後看向沈囚,“除了那青年,十招内,你們必死。”
沈囚雖然被解封了怨氣,但他的怨氣隻是他自己的,而女子卻使用的是整個沉安城的怨氣,他當然打不過女子。
而且就算是謝沉雪入城時也不是女子的對手,否則那時謝沉雪就已經把這女子給殺了。
但沈囚隻聽到了女子的潛藏的意思,他是個累贅。
他抿了抿唇,看向紅衣女子,紅衣女子表情并沒有變化,也像是不知道沈囚是誰!
看來想用情感喚醒女子的神智是不可能了,他要想其他的辦法。
女子卻不管他在想什麼,見他表情恢複正常,沒有剛才那麼脆弱,她從紅傘裡面掏出具軟綿綿的身體,小心的放在沈囚旁邊的椅子上。
那具身體軟綿綿的搭在椅子上,穿着破舊帶着斑駁血迹的衣服,雙眸閉合的躺着,因為無力而側目倒向謝沉雪在的地方,五官與沈囚的一模一樣。
謝沉雪呼吸一滞,随即被女子察覺,她目光淩厲的望向謝沉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