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具身體的腦袋軟綿綿的搭着椅背,眼眸低垂,唇色紅潤得像是還活着一樣,但謝沉雪知道,那是沈囚的屍體,早應該碎在亂葬崗,成為烏鴉口中食的軀體。
見他還在目不轉睛盯着那具身體,紅衣女子眼眸一眯,“差點忘記了,該先把你獻給主上。”
她拎着紅傘就走向了謝沉雪,謝沉雪還沒有如何。
被綁在椅子上的沈囚先炸了,他眼瞳中劃過漆黑的紋路,被綁在身後的雙手掐訣,一團漆黑的鬼影憑空出現在他的身後,随後鬼影擡手扯斷綁着沈囚的繩索後消失不見。
沈囚繞過那些椅子,擡手攬住少年的頭,随後手指抵着椅子上少年的胸口就要刺下去。
他的心髒完好無損,這身體裡面不知道被沈聽鸾下了什麼東西,身體他是不敢進去了,但拿一顆心髒卻是沒什麼問題的。
有軀殼的怨鬼通常會比沒有軀殼的怨鬼更加強大,沈囚雖然拿不回軀殼,但有一顆心也可以了。
紅衣女子顯然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她回頭正好看到沈囚擡手去抓少年,并且手指已經刺入少年的軀殼之中。
同為怨鬼,沈聽鸾怎麼會不知道沈囚想幹什麼。
怨鬼吃人心會增長實力,若是别人,沈聽鸾可以做到無動于衷,但這些人想要動這個少年不行。
她手中的紅傘瞬間消失,随後出現在沈囚手中少年的身後,一陣紅光閃爍中,少年像是一陣灰霧似的融回了紅傘當中。
謝沉雪沒有猶豫,瞬間催動妖力解開束縛,經脈之中傳來的劇痛他視而不見,元神的激蕩也沒能讓他停下動作。
他擡手,趁着女子正分心控制遠處的血傘時果斷出手,那劍氣打了女子猝不及防。
她立刻催動怨氣想要掙脫,不過一息時間,那劍氣看看起來像是要消散了。
“沈囚,過來!”謝沉雪擡手又補了幾道劍氣,劍氣本該淩厲,但在謝沉雪的手中卻成為了束縛人的繩索。
剛好醒過來的白笑震驚的看着這一幕,随後用崇拜的眼神瞅着謝沉雪。
真不愧是長甯劍尊的徒弟,這人對劍氣的掌握居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他劍氣化形都難,這個人還能将那麼淩冽的劍氣當繩索來用。
謝沉雪并非不能用妖力來束縛沈聽鸾,但同修為下,隻是單純的妖力并沒有劍氣堅固。
沈囚聽到他的話,不假思索的就飛奔而來。
在沈聽鸾即将掙脫的瞬間,謝沉雪扣住剛好走到他身邊的沈囚手腕,從裡面拿出了一枚環龍形的玉佩。
那玉佩中央雕刻了一條蜷縮的龍,随着謝沉雪将玉佩丢在沈聽鸾身上的動作,那玉佩泛起了白光,在沈聽鸾被照耀的瞬間,謝沉雪撲了上去。
這玉佩可以短暫隔絕血傘與血魂幡對沈聽鸾的影響,隻要沈聽鸾恢複了理智,那接下來的事就變得簡單得多。
他擡手攥着沈聽鸾的肩膀,瞬間催動妖力,毫無保留的将妖力纏繞在沈聽鸾的肩膀上。
妖力在她的身體表面攥取,不過片刻功夫就将沈聽鸾身上的怨氣攥奪了大半。
沈聽鸾動作一頓,擡手将血傘喚了過來,血傘光芒大盛,刺目的紅光逼得謝沉雪将人放開。
他臉色透着些許病态,踉跄幾步後退被沈囚扶住。
沈囚擔憂的望着他,他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
天爐之體确實是絕佳的修煉爐鼎,而很少有人知道,擁有這種體質的人可以将别人的修為吸過來,然後變成自己的。
隻不過會如果吸收别的種族的力量,兩種力量在體内相斥,這種痛苦謝沉雪也隻有在剛入玄天宗修煉靈力時感受過,後來修為上去後,妖力被他刻意停滞不前後就沒有感受過了。
他自從為了融入人族修煉靈力,刻意荒廢妖力修煉後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這種兩股力量在身體裡面打架的疼痛感了,一時間竟然有些不習慣。
他原地站立緩了片刻,擡眼去看沈聽鸾。
見他似乎真的沒有什麼大礙,沈囚也松了口氣,這才轉頭去看他阿姐。
沈囚擡頭看着站立不動的沈聽鸾,他想跑過去仔細看看,她是否恢複了神智,又擔心這又是一場試探,讓他師兄的心血功虧一篑。
他隻能站在那裡,扶着大半身體都傾向他的師兄,目光望着站立不動的人,目光帶着點期翼。
直到那雙眼眸褪去了紅光,重新變成黑眸柔和的望向他,沈囚突然覺得,沈聽鸾真的變回來了。
他試探着開口,“阿姐?”
紅衣女子踟蹰片刻,血傘早在剛才的變故中遺落在地上,她雙手在紅裙上摩挲着,想要蹭去些什麼,許久才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聽到這一聲溫柔的應聲,沈囚眼眶通紅,但他惦記着自己師兄不太舒服,于是他站着沒有動作。
謝沉雪好像知道他在想什麼似的,擡手從沈囚胳膊裡抽出自己的手,語氣淡漠卻難掩其中的溫柔,“去吧。”
他雖然搖搖晃晃,卻還是自己站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