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沈囚愧疚的看了他一眼,随後奔向自從清醒後就站在原地不敢上前靠近他的紅衣女子。
見他奔來,沈聽鸾毫無征兆的向後退了一大步,那雙眸子裡面帶着點猶豫。
“阿姐!”沈囚站在沈聽鸾半步距離的位置,有些遲疑,“你……怎麼了?”
沈聽鸾想着渾渾噩噩的這些日子,看着那雙似乎還帶着黏稠鮮血的手,不太敢讓拼了命都要保護的弟弟靠近。
她舉着自己的雙手,蹙着眉,沒了那些紅紋後,臉色白淨。
“……髒!”沈聽鸾的語氣溫柔細弱,像是某種已經出現裂痕的瓷器。
聽到她這樣說,沈囚就知道她并沒有忘記自己成為器靈後的這些記憶,他呼吸一重,眼眶通紅,想将他阿姐變成這樣的人魂魄捏碎,讓他永世不能入輪回。
他擡手去捧着沈聽鸾的雙手,虛虛的攏住,在沈聽鸾怔然看他時開口安慰,“阿姐,不是你的錯,你不要自責。”
沈聽鸾不知道聽沒有,她低眸避開沈囚的目光,遽然将手抽出來,低低的應了一聲,“……嗯。”
看得出來沈聽鸾精神不太好,他不願意讓他阿姐沉浸在殺了那麼多無辜之人的愧疚中,于是他故意輕松道,“阿姐,我這段時間拜入了一個仙門裡面。”
那時在沉安,沈聽鸾就曾希望他能入仙門,脫離這凡塵之苦。
果不其然,沈聽鸾擡眼,那雙黑眸聚集在沈囚的臉上。
看得出她有興緻,沈囚松了口氣,故做輕松,“我在仙門過得很好,師兄他們都很照顧我。”
人心難測,多數能入仙門的世家子弟都很倨傲,沈囚半分靈根都沒有,連靈力都無法感受卻被青崖收為弟子,很多人都不服氣,沈囚遭受的惡意遠比那些普通拜入仙門的凡人弟子更大。
謝沉雪知道,不過那時他不在乎,他隻在乎沈囚不魂飛魄散,不至于在無妄海重生,塑造魔軀。
但此刻有些後悔,他抿了抿唇,那時他要是多關注沈囚一點,沈囚也不至于被磋磨那麼久。
“阿姐,這是我師兄……謝沉雪。”沈囚的聲音響亮,像是一個被照顧得很好的少年,正驕傲的介紹珍視他的人。
沈聽鸾那雙眸子看了過來,想起在謝沉雪身上感受到的沈囚的氣息,眸子中帶着疑惑,但她向來善解人意,盡管想解惑,但不習慣給人制造困擾。
于是她朝着謝沉雪走了過來,聲音歉意,“仙長,謝謝你對我阿弟的照顧,這些日子他給你添麻煩了。”
她抿了抿唇,想起她這些天對這個人毫不留情的出手,她愧疚道,“這些日子聽鸾腦子不清,給仙長帶來了許多麻煩,如果仙長想要出氣,盡管對聽鸾出手,聽鸾絕無怨言,也不會還手。”
謝沉雪沒說話,他盯着沈聽鸾看了片刻,“你也是無心之舉,器靈本就是無主意識,受人操控,姑娘可否知道,是誰給你下達屠殺沉安的命令嗎?”
沈聽鸾想了想,搖了搖頭,“我被丢入亂葬崗後就沒了意識,成為器靈的日子又渾渾噩噩,隻隐約記得自己在殺人,剩下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謝沉雪也沒有指望從沈聽鸾的口中知道些什麼,畢竟生靈被煉化成為器靈後,腦子裡面隻會裝主人的命令,其他的一概不理,沈聽鸾什麼都不知道,很正常。
身上的劇痛并沒有消失,以他此刻的妖力修為,吸收沈聽鸾帶着部分血魂幡裡面的怨氣還是太勉強了些,他眉眼間的疲憊清晰可見。
沈聽鸾何等敏銳,她歉意的開口,“仙長要是不嫌棄,可到我阿弟幼時居住的地方去歇息片刻。”
他們住的地方雖然簡陋,但一切與她被抓到城主府前差不多,最重要的是,她隐約覺得,謝沉雪會好奇沈囚以前居住的地方。
謝沉雪到嘴邊的拒絕打了個轉,颔首,“那就麻煩姑娘了。”
躺着地上的兩人姗姗轉醒,見昏迷前還在與他們喊打喊殺的女子眉眼溫柔,眼神中并無殺意,也無戾氣,還與謝沉雪相談甚歡,于是他們看向謝沉雪。
謝沉雪沒有理他們。
于是他們轉頭看沈囚,沈囚想到這兩人幫過他,不太情願的開口,“……待會給你們解釋。”
沈聽鸾擡手解開束縛兩人的怨氣,歉意道,“對不起!”
兩人一頭霧水的爬起來,随後擺手。
女子看起來眉眼溫和,就像是個普通鬼魂,戾氣全無,而且與謝沉雪相談甚歡。
他們對女子的敵意消散了,将劍收了回去就站在旁邊。
沈聽鸾帶着幾人去了生前的住處,在安頓幾人後,她将沈囚叫了過去。
“阿弟,你與你那個師兄是怎麼回事?”
沈聽鸾這話問得沈囚有些愣神,他疑惑的看了過去,“阿姐,什麼意思?”
“他身上有你的氣息!”
這話一出,沈囚蓦地想到在玄天石階那會隐約感受到的模糊身影。
那時……難道是師兄救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