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驟變,金烏墜落,烏雲壓頂,風起雲湧,一切都将沉入黑暗。
——《公子宜修》
這不是季修第一次遇到刺殺,卻是遇到的最來勢洶洶的一次。
很奇怪,明明來的人不多,但那種肅殺之感格外強烈,強烈到馬兒都擡起前蹄,略顯悲壯地嘶鳴着。
僅眨眼間,四隻馬腿被利刃砍斷,有的飛上半空,有的墜落在地,馬車停在原地。
季修掀起簾子正好看見這一幕,也剛好看見馬兒在失去四肢又被一劍封喉後那迷惘的痛苦眼神,他不由得心一揪。
可憐馬兒的慘死,也憤恨對方的弑殺,連馬都不放過。
林風霎時四起,數道紫色身影已然逼近。
這一次,他們沒有蒙面。
看來跟上次的不是同一夥人。
季修在心中判斷着。
一直在暗中保護他們的秦音也露了面,此時正與秦昭并肩與敵人對峙。
大戰一觸即發。
季程曦臉上不見害怕之色,反倒有些興奮:“三哥,我們是遇到殺手了嗎?”
“嗯。”季修沉沉道。
“像話本子裡寫的那種能夠飛天遁地、一刀一個小朋友的殺手?”季程曦又問。
“嗯。”季修的語調越發沉了幾分。
“可是他們為什麼不蒙着面?”季程曦提出了關鍵問題,“話本子裡的殺手都是要蒙面的。”
殺手的耳力比常人好,聽到季程曦這話,有一人不屑地笑了笑:“你們在我眼裡已經是死人了,蒙面沒有任何意義。”
“好霸氣。”季程曦雙眼放光,季修甚至懷疑他想舉起雙手鼓掌。
“奉帝莫不是生了個傻子?”又有一個殺手嘲諷道。
他們知道車上之人的身份還敢如此嚣張,看來有些事情他猜對了。
季修聽着他們明顯是玥國人的口音,愈加肯定内心的猜測。
果真有人觊觎大奉的江山。
無論這幾次遇到的刺殺是不是同一夥人,他們的目标都是大奉的皇子,那大皇兄……
一想到大皇兄,季修的眼睛立刻暗了下去。
季程曦委屈巴巴的聲音響起:“三哥,他們好像在罵我們。”
“把'們'字去掉。”季修無情道。
然而事态已不容他們再繼續拌嘴,秦昭已經先與對方過起了招。
刀劍铿锵,招招緻命。
與之前的刺殺一樣,都是為了取人性命而來。
所以阮相宜也同他們是一路的嗎?
此時,秦昭大喊一聲:“哥,快帶人走!”
秦音深深地望了一眼他,便不再戀戰,回身往馬車而來。
單靠他們二人撐不了多久,不用多時就會連人帶車落入敵人之手。
為今之計隻有先帶人遠離戰場。
然而秦音剛拉着人出馬車,視野中又多了一名頭戴鬥篷看不清真面容的黑衣人。
不難猜測此人才是那群紫衣人的首領。
“小朋友,别白費力氣了。”黑衣人難聽粗粝的聲音幽幽響起,“你們逃不掉的。”
鬥篷下是一張醜陋的臉,嘴角勾起的弧度讓整張臉變得更加扭曲。
秦音作為習武之人,當即就感覺到對方的氣息不一般,換而言之,他不是此人的對手。
他拔刀做出防禦的姿勢,同時對身後二人使眼色:“快走。”
季修身子弱,季程曦中毒剛醒,兩人都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眼下他根本保護不了任何一人。
燕枝見狀忍不住笑出了聲:“簡直是負隅頑抗。”他手一台,一股無形的壓力便向秦音而去,緊接着他整個人直直地飛出去,重重地撞上一旁的樹幹上,又重重地落地。
他還未能起身,一口鮮血便直沖喉嚨口,噴吐而出。
他想過黑衣人的實力不容小觑,但不曾想過對方如此深不可測,在這人面前,他的那點功力連看都不夠看,毫無勝算。
他看了看離自己一丈之遠的季修和季程曦二人,又看向那黑衣人,心裡升起一個隐隐的猜測。
難道此人是二皇子派來的?
秦昭正在與那群紫衣人周旋,眼看也撐不了多久,這神秘的黑衣人武功又如此高強,就算他們沒能護住兩位皇子,也沒人會懷疑什麼。
他們兄弟倆大可趁此機會假死逃離這一切紛紛擾擾,從此隐姓埋名,再不問世事,隻是……
一想到季程曦将會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他就覺得心髒的某處疼得厲害。
他很清楚地知道,他沒辦法看着季程曦去死。
秦昭定然也知曉這次刺殺是針對誰而來,可看他如此拼命秦音便知道,他們之前商量過的逃離計劃今日是無法實現了。
早在宣城,他便曾和秦昭嚴肅地探讨過,若有朝一日,二皇子真的趕盡殺絕,那他們要盡一切努力尋找假死逃脫的機會。
猜測到秦昭已然放棄今日這個絕佳的機會,他原本打算躺在地上裝死的想法也就此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