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厄：“明秋！”

雖然明秋說的是他自己，但沉厄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莫名覺得委屈。沉厄和明秋說：“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說你自己，你明明不是這樣的。”

明秋：“……”

明秋靜靜的看了沉厄片刻，然後淺淡笑了笑說：“那看來，你對我有誤解。”

沉厄：“……”

沉厄說：“或許？”

他思索了許久，忽然又對明秋說：“你真是個謎一樣的人。”

“每當我覺得，我好像有點了解你的時候，我又會發現，其實我對你一無所知。”

明秋對此不置可否，他淡淡道：“因為我沒什麼長性，或許前一刻想的東西，後一刻就改了主意。”

沉厄點頭說：“是。就像是你才讓我覺得，這個世界上你最愛我，可現在，你已經在試着逐漸的遠離我了。”

明秋有些驚訝：“你竟然能發現？”

沉厄：“？”

沉厄突然感到很生氣，他問明秋：“在你眼裡，我得是有多遲鈍！”

“抱歉，”見沉厄有些發火，明秋顯然不怎麼走心的道歉，他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在意。”

沉厄：“？？”

沉厄更氣了：“我怎麼可能會不在意！”

明秋反問：“有什麼可在意的？我們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永遠也走不到一起去。以前沒有交集，以後也不會有交集。至于現在，這隻是一場意外。”

沉厄：“？？？”

沉厄感覺自己好像已經有點要被明秋給氣懵了：“一場，意外？”

“什麼叫以前沒交集，以後也不會有交集？”

沉厄用力的深呼吸，卻仍覺胸口像是壓了塊巨石，他問明秋：“你憑什麼這麼認為？又憑什麼用你自己的想法，來強加到我的頭上？！”

原本因為出遊而帶來的好心情，此刻全部當然無存。沉厄的心裡一半是憤怒，一半是委屈，他問明秋：“你是不是覺得，耍我很好玩啊？”

“你為什麼總是這樣？……明秋，你怎麼總是這樣？”

沉厄說：“是，我承認，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我待你，到現在為止也算不上多麼的好……可是、可是你為什麼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喜歡會一點一點逐漸變多，愛也會随着時間日漸被消磨。我總歸就在你的身邊，你要是覺得等我等累了，不想等了，我也可以來追你，這都不是什麼難事……明秋，你怎麼突然就不要我了呢？”

明秋：“——”

明秋垂着眼，他沒有辦法看着沉厄，也沒有辦法告訴他其中緣故。明秋說不出話來，他能說什麼呢？

說你愛的人其實一直都很愛你，當年的一切都隻是他的計劃，隻是他擔心你不信任他，也擔心你不願意讓他冒險，所以他誰也沒有告訴，選擇一個人承受了所有，卻就在計劃完成了大半時，被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搶了先，那個人破壞了所有不說，還害得他十年來飽受折磨？

明秋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他有自己的恐懼與自私。沉厄、木長臻，再算上他，就是一筆扯不清的爛賬——木長臻并沒有真的背棄沉厄，而最後因為複活沉厄而飽受反噬之苦，壽數無多的人是明秋。

沉厄他成功死而複生，明秋不是個聖人，他做不到不求任何的回報，他以為沉厄一定不會再愛一個背叛殺死過他的人，所以即使他隐瞞了真相也無所謂，然而事實卻是，沉厄他仍然愛着木長臻，隻是這份愛因為巨大的背叛而無力繼續。可是……當年的背叛，它是假的啊。

但凡木長臻的背棄是真實的，亦或者沉厄的确能夠痛快的斷情，明秋都不可能會如此痛苦。

他存在的意義，好像就是為了别人的感情而做嫁衣，明秋能看得明白這一切，隻是他怎麼能甘心呢？

在此之前，明秋從來不覺得自己是一個多麼有道德的人，修界不是一個講道德的地方，積骨山更是一個殘酷的所在，修士們不成文的信奉為了得到寶物就該不擇手段。可這是對待死物，對待沉厄，明秋永遠也不忍心。

他分明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讓沉厄永遠也離不開他，可他卻從一開始就幻想着沉厄能夠愛上他，這本身已經是錯的了，而更錯的是，在他知道了沉厄的心意之後，他仍舊做不到果斷的告訴沉厄一切真相，他極度自私的希望自己能在僅剩的生命裡放縱一回，又害怕沉厄或多或少對他存了點真心實意——因為明秋知道，沉厄越是對他真心，在最後知道真相的時候，就會越痛苦。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将沉厄在未來置于那樣兩難的境地。

“……”

明秋想，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是有用的。

他們就這樣一路沉默的回到了客棧，走進屋，關上門，兩人之間的氣氛依舊緊張。明秋轉身主動試着去牽沉厄的手，沉厄仍舊冷着臉，卻并沒有拒絕。明秋試着讨好的笑了笑，他和沉厄說：“我沒有不要你，真的。我隻是……我隻是很害怕。”

“……你怕什麼呀？”

沉厄心裡想要繼續維持自己高冷的态度，然而事實卻是明秋一開口，他就洩氣了。沉厄委屈的輕聲問明秋：“你到底在擔心些什麼呀？”

明秋搖搖頭，和沉厄說：“你别問了。饒我一次，我不想說。……你以後總會知道的。”

沉厄雖然不知道，明秋說的究竟是什麼，卻也能感受到那件事的重要性。他忍不住問明秋：“那要多久以後呢？”

明秋溫和的笑了笑，說：“很快了。沉厄，你别着急。”

“——我向你保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