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馳反應也很快，說：“對，坐不下。”

“怎麼會坐不下？你們三個人剛好。”

陸鳴立刻改口說：“不順路。”

梁馳繼續點頭，說：“對，不順路。”

他們故意要讓晏如斯順利坐上她的車。

元時紀不吭聲了，無奈擠進兩輛電動車之間，先扶着自己的車慢慢退出來。

晏如斯的身量和元世界一樣。元世界從來不肯坐在後面，說自己人高馬大坐在後面像個傻大個。姐弟兩人騎車出門，都是他開車。

電動車和摩托車是小城裡最便利最常見的交通工具，路上駛過的，幾乎都是男載女。元時紀從小到大，鮮少看見過有女載男，特别是在雙方年齡相仿的範疇裡。

于是，為了讓晏三少爺不至于像傻大個被女孩載着滿街跑，她問：“你會開嗎？”

得到的是晏三少爺天真無邪的關心，“你是喝酒了嗎，世紀？”

元時紀耐心說：“我隻喝了雪碧。我是想着如果你會開，就給你開。”

晏如斯垂眸，盯着電動車的車頭，幽幽說：“我開過重型摩托車，應該也會開這個？”

一旁的陸鳴有些迫不及待了，朝元時紀說：“元小姐，你還是自己開吧。三少都很久沒開重型摩托車了，而且他對這裡的路不熟悉，讓他開不安全。”

晏如斯自己也贊成，“世紀，你開吧。”

元時紀抿抿唇，坐上車後說：“可以上來了。”

和重型摩托車比起來顯得單薄的大電動車，晏如斯歡歡喜喜跨坐上去，就像小孩坐在平衡車上，一雙長腿穩穩腳踏實地。

陸鳴和梁馳終于如願以償看見這滑稽的一幕，不約而同憋着笑，時而對視，時而望天，眼裡都要冒出淚花了。

“世紀，我們走，不用管他們。”

元時紀強忍着笑意，“好。”

電動車慢慢滑下人行道，在平坦的水泥路上加速，陸鳴和梁馳再也憋不住笑了出聲，很快又急得手忙腳亂。

“快拿手機！”

“快拍下來！”

電動車已經駛遠。

路上遇到的第一個紅燈，元時紀停下來，晏如斯伸手把保溫袋拎到她面前。

“世紀，它能挂在前面嗎？”

元時紀點點頭，接過來和自己的單肩包挂在一起。

車座不長，尋常兩人座。

沒了多餘的保溫袋，元時紀能更清楚地感覺到晏如斯離自己很近。

比昨天下午在藍雲灣大酒店的海景房裡更近。

“世紀，”晏如斯開口，聲音就在她的耳畔，“你能開慢一點嗎？”

他的語氣懶洋洋，帶着淺淺的笑意，像在撒嬌。

“太快了嗎？”

“嗯，太快了，我沒有安全感。”

“……”

元時紀扭過頭看了兩眼，他的雙手隻是搭在腿上，也不向後抓座邊的杆子。

不過後面還有小靠背，應該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摔到這位少爺。

“你又不是小孩子，怎麼會沒有安全感？”

“……”

晏如斯冷不防被她噎了一下。

“世紀。”

他又開口，懶懶的語調落在耳畔，像羽毛一樣撫弄她敏感的耳朵。

“乘客沒有安全感，司機不作為就算了，怎麼還諷刺乘客呢？”

話音方落，他便像發現新大陸一樣，不可思議地咀嚼她的名字，“嗯？司機？時紀，世紀。”

“……你閉嘴。”

元時紀差點被他氣笑了。

“我錯了，世紀。”

晏如斯沒想惹她，但一想到她的名字和“司機”的讀音有點像，還是壓不下唇角勾起的弧度。

不用回頭，元時紀也知道他在偷笑，但她沒有生氣，用力握着手把。

遠處正在倒數的紅色數字，感覺像被施了魔法，倒數得很慢很慢，一百二十秒像一百二十年。

一輛電動車停在兩人前面。

車上是一對年輕情侶，自然而然是男生開車，女生坐在後面緊緊抱着男生。

他們還特地回頭看了兩人一眼。

元時紀一點兒也不意外，她開車載晏如斯，在路上是多麼反常、多麼顯眼的存在。

隻是，别人大概會以為是她在學開電動車，所以男朋友坐在後面。

“世紀。”

晏如斯閉嘴不過十秒，又在她耳邊幽幽吐氣，“我第一次坐後面，真的沒有安全感。”

遼闊的十字路口陡然萬籁俱寂，仿佛時間被按下暫停鍵，四面八方的車都原地停下。

元時紀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也聽見自己沉靜的聲音——

“你可以抱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