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絮輕輕揉捏着自己因勞作而酸痛的臂膀。
自淩晨四點便起身協助小姨串制食物。
此刻在公交車坐下的她,疲憊突然來襲,幾乎難以睜開眼簾。
擁擠的公交車上,她緊緊抓着扶手,随着車輛的颠簸而搖擺。
突然間,車門處湧動起一陣紛擾,吸引了她的注意。
擡頭望去,隻見一位身着白綠相間校服的少年淡然地擠上了車。
他身形颀長,眉眼間透着一股淡然的清冷,仿佛自水墨畫卷中翩然而至。
耳機輕輕垂挂在他的耳畔。
他的目光輕描淡寫地掠過車廂,最終停留在了盛絮的身上。
那一刻,盛絮的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
她慌忙地低下了頭,卻又忍不住偷偷地擡眼瞥向他。
少年立于她斜前方,修長的手指輕輕勾着書包帶,另一隻手則随意地插入口袋中。
陽光透過車窗的縫隙,灑在他的側臉上,高挺的鼻梁勾勒出淡淡的陰影。
他再次望向了她,盛絮誤以為他想要與她交談,臉頰不禁泛起了紅暈,手指也不自覺地揉搓着校服的下擺。
她心中湧起一股想要開口的沖動,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就在這時,一個男生從後面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呼喚道:“宴楚潮!”
這個名字如同烙印般刻在了盛絮的心中。
宴楚潮輕輕摘下一邊的耳機,與同學交談着什麼。
盛絮雖聽不清他們的對話,卻能清晰地看見他嘴角那抹微微上揚的弧度。
公交車緩緩到站,盛絮随着人群下了車。
她看見男同學朝早餐店走去,而宴楚潮則邁向了繁華中學的大門。
猶豫片刻後,她最終還是決定跟了上去。
清晨的微風帶着絲絲涼意,吹散了她些許的困倦,但疲憊仍舊讓她感到頭重腳輕。
校園内,柳樹已經抽出了嫩綠的新芽,随風輕輕搖曳。
盛絮緊跟在宴楚潮的身後,注視着他那挺拔的背影。
他的步伐矯健而迅速,盛絮不得不小跑着才能勉強跟上,還要繞開擋在兩人中間的人群。
路過人工湖時,一陣清風掠過湖面,卷起漫天飛舞的柳絮。
盛絮揉了揉發癢的鼻子,卻猛然發現前方的宴楚潮腳步突然變得踉跄起來。
她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便看見他扶着路邊的樹幹,緩緩地滑坐在了地上。
“同學!”盛絮驚呼一聲,連忙快步跑了過去。
宴楚潮的臉色蒼白得驚人,額頭上布滿了細密的汗珠。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而沉重,手指緊緊地抓着胸口的衣服。
盛絮蹲下身來,發現他的臉上已經布滿了大片的紅疹,頓時心中慌亂不已。
“老師!老師!”盛絮大聲呼喊起來,聲音中帶着幾分哭腔,“有人暈倒了!”
不遠處巡視的教導主任聞聲趕來,看到宴楚潮的情況後,立刻掏出手機撥打了急救電話。
“同學,你認識他嗎?”教導主任一邊查看宴楚潮的情況一邊詢問盛絮。
盛絮先是搖了搖頭,随後又點了點頭:“我……我知道他叫宴楚潮……”
“好,你留在這裡等着,我去喊校醫。”教導主任說完後便快步跑開了,同時交代保安繼續撥打急救電話。
盛絮蹲在宴楚潮的身邊,一時之間手足無措。
她站在一旁,示意周圍的人遠離他一些,以确保他能夠呼吸暢通。
宴楚潮的睫毛修長而濃密,此刻卻無力地低垂着,在他的臉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陰影。
校醫很快便趕到了現場,對宴楚潮進行了簡單的檢查。
“是過敏。”
校醫說道,“救護車來了嗎?”
“正在路上。”
“哪個班的?班主任呢?”
……
救護車的警笛聲由遠及近地傳來。
醫護人員迅速地将宴楚潮擡上了擔架,盛絮想要跟上去卻被攔了下來。
“同學,你先去上課吧。”教導主任說道,“我們會通知他的家長。”
盛絮站在原地,目送着救護車漸行漸遠,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失落感。
她低頭瞥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赫然發現已經錯過了早自習的時間。
一番猶豫之後,她最終還是決定先前往教室。
一整天裡,盛絮都顯得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不時地飄向窗外。
她暗自挂念着那個把校服穿着格外好看的少年,此刻是否脫離危險。
下課鈴聲驟然響起,她終于按捺不住内心的焦慮,匆匆跑到醫務室去打聽宴楚潮的情況。
“哦,那個男生啊,”校醫微笑着回答,“已經沒事了,就是柳絮過敏。他家長已經來接他回家了,估計過幾天就能來上課了。”
聽到這個消息,盛絮如釋重負地松了一口氣,這才察覺到自己一直緊繃着神經。
她緩緩走回教室,途經人工湖時,隻見柳絮仍在風中翩翩起舞。
然而,此刻的她卻覺得這些平日裡覺得美麗的柳絮,此刻竟顯得有些刺眼。
轉眼間,迎來了高一下學期的分班考試。
考試當天,盛絮握着筆的手微微顫抖,目光緊盯着試卷上的題目,但腦海中卻不時浮現出公交車上那個少年的身影。
經過打聽,盛絮知道他是(3)班的第一,一個文科班,隻是不知道會不會學理。
面對最後一道選擇題,她猶豫了很久,最終還是在理科的選項上堅定地打了勾。
“也許,我們再也見不到了吧。”
她在收拾書包時,心中默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