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偶爾會施舍給自己一個笑,轉瞬即逝的溫情,卻讓他心口怦然,目眩神移。
師尊對他,肯定比對待聞初堂這些弟子是不同的。
裴燼招的目光熾熱,他望着沈連燭清冷出塵的眉眼,最後落到她形狀姣好的唇上。
在沈連燭再一次瞥過來時,他舔了舔自己的唇,讨好地沖她笑了笑。
若是裴燼招還是十八九歲的少年,做出這個表情來倒也腼腆可愛。
可如今他體格高大挺拔,眉眼已經出落得十分淩厲,這略低聲下氣的笑容出現在他臉上,便顯出些蠢兮兮的可憐勁兒來。
沈連燭收回了目光,不動聲色地開始思索,難道自己平日裡有虧待過這個唯一的親傳大弟子嗎?
……
菟絲鬼正在被人追殺,生死關頭,居然爆發了比平時強上數倍的力量。
它蹿過了點仙宗的界靈碑,趁着那人還未追上來,拼命逃竄。
慌亂間,自己也不知道進了點仙宗的哪座山峰,逃到最後,那股子提着的心氣也開始消散。
它幾乎透支完了自己所有的力量,現在隻能虛弱地趴在山階上,仰頭往上看着。
好不容易逃到這裡,隻要能讓它找到一個可以寄生的宿主,再吞噬掉對方的力量,它就有把握活下來。
山中勁風忽起,樹上的葉子被這風刮落了幾片。
菟絲鬼顫顫巍巍地伸手,它握住了一片落葉,随後整個鬼藏進了其中。
它蜷縮起來,終于得以片刻的喘息,任由大風将自己卷往遠處。
菟絲鬼穿過山上密林,隐隐發覺一處地方靈力波動格外活躍,應該是有很多修士聚集在那。
它又微微用力,讓這承載着自己的葉片緩緩落地。
又一擡頭,赫然看見這門口挂着一個牌匾,上面濃墨重彩的幾個大字——聞初堂。
原來是點仙宗弟子日常修行的地方。
菟絲鬼本來應該松了一口氣,但它頭皮卻開始有些發麻。
它察覺到在這裡面還有一股極其危險的仙氣。
若是被這股仙氣的主人發現,自己可能會死得更快。
它又悄悄驅使葉片,好似是被風掀起了一樣,往後退了一段距離,将自己掩在郁郁蔥蔥的林木中,開始耐心地等待着哪個倒黴鬼落單,成為它的養料。
……
裴燼招在施展清心咒時,突然發現随着自己催動靈力,他的識海居然也變得漆黑一片,連帶着自己的元神也很是渾濁。
但奇怪的是,這卻并不影響自己使用靈力。
反而在靈力遊走的同時,還有很多力量源源不斷的湧入身體中,卻不被他排斥。
因為這些力量太過斑駁,自己的識海和元神才會被污染。
他隐隐覺得這樣是不太正常的,但因為父親的緣故,還是按捺下來自己的不安,免得到時惹出什麼麻煩,讓人懷疑然後暴露了金露城。
他想穩住自己的元神,讓靈力在識海中遊走,試着清掃掉一些黏濁的髒東西,結果卻瞥見窗外閃過一團黑影。
裴燼招下意識以為是父親想起了自己,所以來派墨妖傳話。
可明明師尊還在這裡,父親難道不怕師尊發現他們之間的事?!
裴燼招心下一驚,随後那團黑色又消失了。
也許那團黑霧不是墨妖,可能是自己眼花了。
裴燼招微微皺眉,又勉強定了心神,現在還是得先搞清楚自己識海和元神的異樣之處從何而來比較重要。
講席上,閉目養神的沈連燭睜開眼,看向裴燼招,“怎麼了?”
裴燼招微微低頭,有些吞吞吐吐,“沒什麼,隻是弟子修煉不精。”
噗嗤幾聲,又是一些弟子鬧出的動靜。
沈連燭沒有在意這些聲音,隻是在下課前,冷冷淡淡道,以後在她的課上,還要再繼續練清心咒。
内門弟子們煎熬了一個時辰,此時從聞初堂湧出,全都兩眼無神。
原來沈仙君若是較真起來,跟周長老是不相上下啊。
裴燼招稍稍落後他們幾步,他擡眼瞥向那團黑色閃過的方向,心下還是有些猶疑。
他又朝那密林走了幾步,抽出劍,沿着這塊地方一點點戳過去。
藏身在角落的菟絲鬼冷汗直冒,眼見着那柄長劍即将碰到自己。
它心下一橫,面目猙獰可怖,從陰影中沖出,直直朝裴燼招撲來。
即便是魚死網破,它也不會讓這些臭修士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