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嘉被他的語氣吓得站在原地半天沒動,知道本來就是自己沒理兒,耷下了腦袋。
“我……今天晚上不太餓,而且我看血糖也很正常,所以就……沒吃飯。”他嘟囔着解釋。
剛說完,就聽見段宋歎了口氣,似乎也拿他沒辦法,沒再說話,就已經提着東西往客廳走,芮嘉慢慢跟在他後面。
走到桌邊,段宋将袋子裡的東西一一拿出來,擺好,芮嘉上去想幫忙,但沒插上空,在旁邊幹坐着。
“哥哥,你别生氣,好嗎?”
聞言,段宋拆蓋子的手一頓,但仍低着頭,沒瞧他。
等到所有東西都弄好,芮嘉乖乖地坐到地毯上,往嘴裡塞了一口粥。
“先打針。”段宋提醒他。
芮嘉循聲仰起腦袋,看到段宋那雙深邃沉郁的眸子,眨了眨眼,然後輕輕在他嘴上貼了貼。
“哥哥,”撤開嘴巴,芮嘉側了側身子,雙手摟上段宋的脖子,讨好似的喊他,“你别生氣,好不好?我以後真的會按時吃飯的。”
段宋最終還是被他這副軟乎乎的樣子搞得沒了脾氣,右手在他後頸輕輕摩挲了幾下。
“能照顧好自己嗎?”他問。
“嗯,我可以。”芮嘉小孩兒似地笑了一下,乖乖地點了頭。
段宋買的東西有點多,芮嘉最後沒吃完,全被段宋放進了冰箱,等再回來時,給他端來一盤水果。
“哥哥,銘哥他……”好一會兒,見段宋坐下,芮嘉才吞吞吐吐地開口問。
客廳裡的電視正播放一個歐美影片,是芮嘉随手找的一個,似乎是關于犯罪的。
這時候仍停在監獄的場景,亮度有些暗。
“你想跟他解釋清楚嗎?”段宋問。
“我……”芮嘉将叉子放進盤子,為難地托起下巴,“我也不知道,我不想失去他這個朋友,可是……又怕他不想原諒我。”
芮嘉說着,聲音低下去。
“那我呢?”段宋忽然問。
“什麼?”芮嘉不明所以地看向他,皺了皺眉。
段宋垂着眼睛盯了他幾秒,最後歎出一口氣,“算了。秦铄銘明天就走了。”
“這麼快嗎?”芮嘉有些失望。
“嗯,”段宋端起水杯,慢悠悠地喝下一口,“他做醫療器械的,趕着去下一個醫院。”
醫療器械?芮嘉知道,隻是沒想到秦铄銘最後會去幹這個。
當時高考完,秦铄銘跟段宋都報了醫學,但去了不同學校,一個南方,一個北方。
秦铄銘當時還說,等畢了業就來北方跟段宋進同一個醫院,要當雙子星。
可現在……
隻能說,世事無常吧,芮嘉想。
想着,就聽到段宋又說,“明天早上有個手術,要早點走。”
芮嘉回過神,不再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正好,我也要去寄國際快遞,約了明天早上。”
“快遞?”段宋說着,想起那天晚上擺在地上的一堆玩具車,神色微動,“給你弟弟買的?”
芮嘉點點頭,咬了一口水果,“對,過幾天就是沅沅的生日了,我答應了要給他買玩具車。”
“沅沅?”
“對,他叫芮沅,還是我給他起的名字,好聽嗎?”
“爸爸媽媽說,他很像我,整天闖禍……”
段宋看着眼前笑得沒心沒肺的人,電影這時正在放夜晚的片段,顯示器的光比剛才還要暗淡,芮嘉的表情就隐沒其中,看不真切。
段宋聽着芮嘉喋喋不休的一堆話,隻覺心口漸漸泛起些酸澀。
他忽的想起小學那天傍晚,芮嘉一個人趴在教室桌子上哭的場景;也想起每次聽别人談起父母時,芮嘉臉上那一閃而過的落寞;還有聽到要有小弟弟時,明明難過得一晚上沒睡,第二天卻還硬裝着無所謂,開心地跟他打電話……
芮嘉雖然從來沒告訴過他,可是段宋都知道。
哪有孩子會不渴望一直跟父母待在一起呢?
所以,芮嘉每次想到芮沅,是不是會有那麼一絲的落寞?
也會在因為父母讓芮沅留在身邊,但當初卻沒選他,而……難過嗎?就像那個曾經失眠的晚上一樣。
“其實我也不知道,沅沅他——”
芮嘉本正繼續說着沅沅的事情,可下一秒,段宋的氣息就直接撲上來,将他整個人緊緊圈住。
芮嘉呼吸一滞,茫然地微張着嘴,愣是反應了好幾秒,才回過神,回抱住段宋。
“怎麼了,哥哥?”
段宋沒有回話,隻是落在他肩頭的呼吸有些重,芮嘉安撫似地拍着他的背。
“我知道的,哥哥,”沉默半晌,芮嘉重新開口,盯着某處虛空,聲音讓人聽不出情緒,“可是,我不怪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