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老輥說:“這套我是真喜歡,也是真看好它。畢竟現在要找工這麼細這麼好,還是一整套全品的供水杯是真不容易。更何況還是從雪堆白出來的,用成都那邊賣貨的話術來說‘這可是十分殊聖的法器’。這麼好的東西,我是一定要賺錢的。要是幾乎平進平出那就算了,隻賺個一兩千塊錢都還不夠我來回的路費。還不如擺在家裡看個樂。”
老輥則說:“我是那樣人嗎?我什麼時候讓你吃虧過!你隻管告訴我你多少來的,我保證給你一個滿意的價。”
老輥話都說這份上了,我也沒什麼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我對老輥說:“我這套到手差不多四十六萬了”
“也不是很貴啊,”趙磊搶在老輥之前說話,“要是在外面的古玩店裡看到這套金杯,估計老闆張嘴就要報七八十萬,膽子大一點的甚至敢喊上百萬的價。”
“原來放在邊巴次仁店裡的時候,他真是這麼喊價的。”齊四哥說,“之前我和老輥在他店裡問這套杯子,遇到了來拉薩旅遊的遊客。遊客也看中了這套杯子,找邊巴次仁詢價,邊巴次仁直接報了一百二十萬。等遊客走了以後,我還笑話他,說他這一單要是開張了,今年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
老輥說:“邊巴次仁那是個沒準譜,他東西好是好。但是東西再好,也得價格合适,價格不合适再好的東西都能賠錢。”
趙磊問:“這又是個什麼說法?”
老輥進一步解釋道:“就拿這套杯子舉例,邊巴次仁給遊客開價一百二十萬,遊客如果買回去就隻能自己收藏了,他收的價格太高,要想再在這個價格之上賺錢是很難的。他如果想出售,隻能降價賣出。”
“邊巴次仁知道我和老齊都是行内的商家,他開給我們倆的價格就比給遊客的要低得多。他跟我們說是八十幾萬。這個價格,我們想要轉手賣出去是不難的,說不定能夠賣個九十萬左右。這個價格雖然看着挺高的,但實際上利潤是很低的。八十八萬八和九十萬之間相差也就是一萬二。我從内地來往拉薩一趟的路費住宿費夥食費,最起碼都要這麼多,四舍五入等于沒賺錢!白折騰!”
“但他拿的價格好!才四十幾萬!”老輥指着金杯說,“真遇上好買主,翻一番随便就出去了。”他對趙磊說:“你看,雖然都是同一件貨,拿貨價好這就是好貨,拿貨價太高沒空間了,再好的寶貝也會砸在手裡!”
老輥說完,拿起手機開始給金杯拍照。他轉頭又來勸我:“我剛剛說的就是個淺顯易懂的道理。大家都是幹這一行的,得互相之間留點空間,這樣寶貝才能流轉起來。這樣,你看你最低多少能出,我給你收了。正好我有個客戶想要一套高等級的供水杯放在佛堂裡,這套價格合适的話,他一定會拿。”
我道:“我這套是四十五萬七千多來的,我最低一千五一克賣出去。這裡總共是三百七十六克多。反正算出來是多少,我就賣多少。”
老輥和齊四哥并沒有急着還價,而是拿起杯子挨個稱了起來。
趙磊蹲在一邊觀察二人的動作,他眼珠子轉了轉,伸手拍了一下老輥的胳膊。
他問老輥:“輥哥,你說這套杯子我收下怎麼樣?”
老輥忙着記數,頭也沒擡地回了一句:“那當然好啊。”
趙磊有些猶豫:“就是這個價格,我還有點拿不準,你說多少錢合适啊?”
老輥掏出手機,用計算器了算了半天,對我說:“按你的心理價位,這套算下來要五十六萬四千多了。哥們,你過手賺十萬啊!”
我對老輥說:“我一克才加了兩百多塊,真沒加多少。這套總重大,才會顯得數字大。單價其實挺低的。”
老輥“啧”了一聲,說道:“小趙想收你這套,你便宜點給他!這可是現貨對現錢!你要抓住機會!”
我自然不可能輕易讓步,隻說道:“這可是雪堆白出來的,裡面一個杯子底部藏文落款,是指十九世紀初期噶廈政府的噶倫玉妥巴。這套杯子,很有可能是布達拉宮裡賜給玉妥巴使用的供佛用具。這種有落款有出處的傳世文物,價值很高的。”
趙磊問我:“噶廈和噶倫是什麼?”
我向他解釋道:“噶廈是西藏原地方政府,負責輔佐辦理西藏事務。噶倫是噶廈的高級行政官員。這套供水杯原來是西藏一等一的大官用于供養菩薩的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