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租房總是要過得拮據些
合租房水電費由租客平攤,陸詢舟冷天為了省電費入睡前通常要關掉客廳的暖氣。
因此李安衾今晚既睡不了客廳,也不可睡在謝無祟的房間。
是夜,陸詢舟帶着女人去了自己的房間。
父母自幼教導她為人要做到“溫良恭儉讓”,陸詢舟将這句話刻在骨子裡、行到實踐中。盡管至今她仍對李安衾的話存疑,但陸詢舟認為自己是直女,兩個女子睡在一起又沒什麼。
咳,大抵是直的吧。
當女人穿着陸詢舟的衣服站在卧室門口時,陸詢舟已然将備用的枕頭和薄被在床上鋪好了。
“你以前和别的女人睡過嗎?”李安衾的聲音很溫柔。
渾然不知的陸詢舟回答:“我閨蜜有時去酒吧喝酒,待晚了會誤了宿舍的門禁,于是便會來我這借宿一晚。”
話音剛落,纖纖玉指驟然捏緊了睡衣的衣擺。
陸詢舟繼續忙活,絲毫沒有想要為一個陌生古人解釋的樣子。
李安衾眸色微動,輕輕地“嗯”了一聲,随即試探道:“所以你今夜也要打地鋪嗎?”
陸詢舟點頭。
李安衾将她眼中一閃而過的緊張看在眼裡。
她在心裡無奈于今生小山對感情的青澀,同時也被喚起了久違的逗弄之意。
李安衾上輩子在塵世活了六十餘年,她前半生高才玩世、權傾朝野,洞悉并玩弄一個年輕人的心思對她而言易如反掌。
女人的目光有了幾分羞意,她怯怯低下頭,故作猶豫地□□着寬大T恤的下擺,最後李安衾擡眸對上那人已經動了幾分情的眼神,似是鼓起巨大勇氣,語氣卻溫溫柔柔地問道:
“我想和你睡。”
李安衾知道,在向一個人提出要求時,相比起咄咄逼人的疑問句,一句柔和的陳述句更能打動人心。
“可以啊。”
陸詢舟心虛地移開目光的同時也迅速點點頭,生怕拒絕美人後她會哭得梨花帶雨。
美人垂淚,我見猶憐。
十八歲時,李阿姨就告訴過她:“面對英俊的男人要不卑不亢,因為他們大多數都不是什麼好鳥;對待漂亮的女人要溫柔體貼,因為與美女貼貼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事情!”
所以陸詢舟學生時代一直都是女孩子們主動交友的對象。她是中俄混血,不僅完美地繼承了亡母的斯拉夫骨相和亡父東方儒生般溫潤清秀的好面容,而且性格也好得不得了,理科還吊打年段裡的所有男生。相比起問那些普信男們問題前還要被奚落一番,女同學們更喜歡與低調溫和的陸學神讨論問題。
室友謝無祟說過她這一款是圈内姐姐們都喜歡的類型,想來不錯,因為中學時代陸詢舟經常能收到漂亮學姐們的情書和同年級美女的告白,姑姑——也是她口中的“母親”的秘書每每開完家長會回來都要一臉和藹地告誡她“學生還是要以學業為重”“上大學再談戀愛更好”“不要成天在學校招蜂引蝶”。
回到正題。
卻說陸詢舟上了床後女人就立馬像一隻認主的貓般蹭到她懷裡,衣領下滑露出雪色的山嶽,它們緊緊地傾在陸詢舟懷中。
如果不是已經熄了燈,李安衾大概能看見陸小山那驟然爆紅的耳根。
“請你自重。”她聽見小山的故作鎮定的聲音。
李安衾的心猛然地被揪了一下。
仿佛時間倒退到她十七歲那年夏日的午後,她們的第一次親密,最後止步于那人看着随時都可以被撷取的朱唇青澀地嗫嚅。
那時,她說的是“太快了”。
彼時,陸詢舟隻有十五歲。
黑暗之中,女人對上那雙眸子。
“我可以摸摸你的眼睛嗎?”
無聲良久,遲鈍的那人回答了一句“可以”。
纖纖玉指撫上那人的眼尾,她記得陸詢舟是典型丹鳳眼,微微上挑的眼尾猶如書聖筆下的“丶”,美得恰到好處。
“你過二十歲了,對嗎?”
“二十三。”
小山與她的第二次别離就是在二十三歲,長達十年的相思與痛苦令李安衾永生難忘。
後來重逢到複合,陸詢舟說要傾盡一世溫柔去彌補她空缺的那十年。
十八歲的李安衾信以為真少年人溫柔的承諾,三十五歲的李安衾隻會笑而不語地點點頭。
世間最殘忍的事情便是她明知愛人與自己的海誓山盟永遠做不了數,卻隻能假裝幸福地苟活于當下。
少年時她隻要陸詢舟的心,中年時她隻渴求那無數個痛苦亦歡愉的深夜。
但很久以後李安衾才知道,世俗無法桎梏她的清正仁義,孩子無法留住她的溫柔妥協,生活更是無法玷污她的冰雪良心。
當年她隻是輕輕松開公主殿下的手,從此不願再多看李安衾一眼。
卧室彌漫的黑暗中,陸詢舟聽見了女人的喃喃自語。
“二十三嗎?正是很好的年紀。”
很好的年紀,足以再轟轟烈烈地愛一次、恨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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璞玉渾金:詢舟,俊浩請假這幾天你攬活兒攬得辛苦了。剛好你師兄今天回來,我已經跟他說了替班的事情,往後這五天你不用來了,權當老師我給你放個小假。
小舟從此逝:Yes, madam.
陸詢舟打完字放下手機,娴熟地盛好三碗熱氣騰騰的稀飯,并将它們依次端到餐桌上。
玄關出傳來指紋認證成功的“叮咚”聲,大抵夜裡出去蹦迪的室友謝無祟回來了。
謝無祟甫一進門,便看見鞋櫃上赫然多出一雙陌生的古制高牆履。她微愣了片刻,還以為自己進錯了門。
她連忙退出門外,再次看了眼門牌,确認無誤後立馬大步流星沖到客廳,迎面便撞見陌生漂亮女人給陸詢舟喂食的場面——
我勒個大豆!陸詢舟同學,你不是和我說過你是死直死直的钛合金直女嗎?
最主要是美女還穿着陸小山的白T,這這這這這這這這這——昨晚我到底錯過了什麼?!
陸詢舟慌忙地起身,處在二人疑惑的目光中,有些尴尬地咳了一聲。
“謝無祟,我室友。”
“祟祟姐,這是我……女朋友。”
下一秒,她的肩膀被謝無祟攬了過去,兩人背着身後的女人說起了悄悄話。
李安衾眯了眯眼,眸中驟起了些許陰翳。
公主殿下慢條斯理地放下喝粥的碗,靜靜地看着兩人的背影。
東禁執事謝無祟,曾助李琰那頭白眼狼挑撥離間她與詢舟的感情,沒想到這一世兩人會以如此奇妙的方式再遇。
“你之前咋不跟我說實話?”
陸詢舟撓頭:“因為之前以為自己是純直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