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我之前居然用如此拙劣的謊言挽留你,還把你帶到這個陌生的地方來,你會怨我麼?夫郎。”
[不會。]他幾乎是立刻向對方表明自己的态度,[因為我們本就該永遠在一起。]
話論到這裡,驚别月終于松口氣,心裡也踏實不少。随即他又小心翼翼地回望躺在床榻上的東方卿,用手寫出最大的困惑,[那你可以告訴我,曾經我們是如何分開的麼?以前的很多事都被我忘記了。]
确切地來說,驚别月的記憶是從自主桎梏他的暗室裡開始的,似乎前半生發生過的事跟他沒有任何關系,所以他現在想從東方卿的口中得知,并彌補缺失的記憶。
“嗯……”東方卿緩緩摩挲他的手背,似乎是在努力回憶,“你是被雲娘從山野裡撿回來的,許是因為你擁有的能力異于常人,才讓最初的家人抛棄你……其實我挺慶幸的,唯有這樣我才能遇見你,讓你陪着我一起長大。”
“但後來——”
東方卿沉默不言,餘音繞梁許久,他才繼續開口:“發生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讓你被迫離開了我。”
[什麼事情?]驚别月如是寫道。
“當時我并不在你的身邊,是我聽别人說的,那個時候你已經不在了。”東方卿的語氣裡夾雜着隐隐的憂傷,對方停頓幾瞬,補充道:“還好,命運讓我們再度重逢,我已經很滿足了。”
驚别月自顧自地點點頭,彼時他忽然想起什麼,在東方卿的夢境裡,對方未曾患有眼疾和耳病,于是他毫不猶豫把這個疑問告訴對方。
隻見東方卿讪讪一笑,倒吸一口氣,其語氣有些委屈,“這個……也是意外,不久前我于滂沱大雨下的山林裡遇險,不慎刺瞎雙眼,高燒讓我的聽覺受損……然後就把自己弄成這樣了。”
[疼麼?]驚别月輕輕撫過東方卿的雙目,滿眼心疼。
東方卿明顯錯愕一瞬,等他回過神來後才說:“……不疼,夫郎别擔心,這件事早就過去了,若非你提起,我恐怕早就将此事忘得一幹二淨了。”
長夜未央,兩人徹夜長談,不顧光陰流逝,直到天色将明時,驚别月才後知後覺地擡頭看向窗外青紫色的蒼穹,隐隐冒着耀眼的白光。他不緊不慢地從床榻邊撐起疲憊的身子,作勢往桌案邊走。
一盞冷水的飲入幹澀的喉中,不清醒的意識逐漸清明起來。驚别月在心中暗自定下某種決心,他先是盯着熟睡的東方卿看半晌,旋即披上外袍,毫不猶豫往昨日同那個陌生男人約定的窄巷走去。
他之所以如此趁早,是因為他想摸清對方的來時路,辨别男人的來曆,同時他還要看對方是否有背着他耍花樣。
驚别月獨自走在長街邊,今日的朱雀街遠比平時還要冷清,除此之外路過的百姓中時不時會出現一行巡邏的手持長矛的士兵,他們個個眼神尖銳,時刻留意四周,似乎昨夜城中發生過不為人知異動,否則官家的士兵絕不可能在此時巡邏。
他不自覺加快腳步,閃身躲進暗巷,經過昨日的一遭,他的腦海中已經有一幅大概的地形圖,一番彎彎繞繞後,他踏入最初的位置站定。
驚别月四處打量周圍的環境,一座破舊的屋舍伫立于身後,紅框紙窗連帶牆皮早已脫落,屋舍的右側是棵常青樹,枝葉繁茂,恰好遮擋熾日。
與此同時,一陣微風卷過驚别月的發梢,一道黑影随之覆蓋在他的上方,他忙不疊扭頭望去,發現一個頭戴鬥笠身着黑衣的男人蹲在牆頂,對方正靜靜注視着他,貌似停在這裡有段時間了。
“你來了。”他率先開口。
男人縱身躍下來,衣擺随風晃動幾下,旋即其朗聲道:“主上有話要托我傳給你。”
“你不是那個人?”驚别月微微擰眉,他在不知不覺間用體内湧動平衡的力量去感受男人的氣息,事實果然如他所說,眼前人不再是昨日見到的那個人。
隻聽男人自顧自道:“你打破棋局的規則,擅自行不可為之事,讓君上很失望,所以他要施予誤局的懲罰。”
話音未落,驚别月的心中頓生無限殺意,但他還是耐着性子吧對方的話聽完。
“憑曦甯王妃之死,以示警告。”
這句話的一字一句如亂石般紛紛砸進驚别月的心裡,難怪方才會有這麼多巡邏的士兵。而曦甯王妃的死意味着東方卿他們追尋真相的線索徹底斷絕,甚至連下落不明的曦甯王也會成為敵人的甕中之鼈,眼下的局勢雖清晰,但他們絕對占下風。
驚别月不自覺攥緊拳頭,他的眼中泛起一抹狠戾,但正當他要出手将對方一擊斃命時,另一個熟悉的身影竄進他的視線,對方手持一柄長劍,趁陌生男人還未回過神之際,迅速抹掉對方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