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成!”
焦急掩蓋住了所有疼痛,元為大喊,他卻沒有停下腳步。身影倏然沖出,明明隻一瞬隻一步,卻好似讓他們相距了千裡萬裡。
“今日,我棄元姓不用,往後你們便當我是死了罷。”
“回來!”
“保重。”
那人已然沒入火光與黑影之間,元為擡頭不見一人,隻聽到層層疊疊的箭矢破空聲。
……
慕名許久,借刀一觀。西河村口有紅燈高懸,明日寅時在此歸還。——薛桐
柳守微借着月光勉強将手中字條又看一遍,擡頭看看前邊這黑漆漆隻有門口點了幾盞紅燈籠的小院,惱道:“這位兄台,我那家傳寶刀也算不上什麼稀世神兵,你說借走一觀,今日便還,怎麼要我繞來繞去一頓好找?”
他是個遊俠,一個時常身無分文的遊俠,而這把刀确實算得上他身上有點價值的東西。三天前這把他平日很寶貝的佩刀不見了,他四處尋找卻沒什麼線索,結果昨天收到了這張紙條,說是把他的刀借走看看,會還。
他能理解這江湖上有些人脾氣怪,俠盜看到好東西拿走看看又還回來,還跟失主成了朋友的故事他聽過,但輪到自己頭上還是會生氣。
什麼借刀?分明是偷盜!不問自取就罷了,還個刀還東躲西藏,要他自己找來找去,半點誠意都沒有,可不如故事裡的俠盜。
還好這非年非節的,很少有人家往門口挂那麼紅的燈籠,不然他不知道還得找多久。
他抱怨完,也沒聽到周圍有人回應,便要上前去那人家敲門。然而不過多走了幾步,一股怪異的腥氣飄過來,被他嗅覺捕捉到。
是一種很讓人不安的血腥味。柳守微這樣行走江湖的人,對血的氣味再熟悉不過,當即取下背上長|槍攥在手裡,快步沖到這戶人家門口,用力叩門。
門竟是沒有上鎖,直接被他一下擊開了些許。他便又補一腳踹開門,那股血腥氣頓時更加濃烈,險些把他熏得眼前一花。
這家人不是尋常農戶,宅子頗有規格,繞過照壁就是天井庭院,青石闆上正躺着具屍體。柳守微上前一探,屍體還有些溫度,是剛死不久。
血腥氣的來源卻還不止這一處,柳守微深吸口氣,也沒猶豫,徑直往裡沖。而後便聽見一聲慘叫!
柳守微大驚,内力催發,循聲朝後院跑。這一路竟然還倒了十幾具屍體,當真橫屍遍地。他都不及細看,隻往那有聲音的方位去,盼着還來得及救人。
他到時,地闆上那人還在掙紮,身上正是他找了三天的佩刀。
“撐住!”柳守微飛身上前,先封了傷處周圍穴道。
還是來晚一步!動手之人沒給他施救機會,那人從喉嚨裡發出極其難聽的嘶聲,當着他面沒掙紮兩下,便斷氣了。
地上躺的也成了死人,這下四周一點聲都沒有。柳守微救人不成,騰出空來思索,便全身都涼了個透。
自己為了拿回刀來這院子,可這裡十幾号人全部死于刀傷。那個盜刀人把自己引到這裡,難道說是想栽贓嫁禍,把這十幾人的血債算自己頭上?
這人剛被殺,可周圍已經沒有第二個活人的氣息,定然是方才自己趕來時已經逃了。時間不長,若是找得到蹤迹,說不定還能追上。
這般一想,柳守微立即将佩刀從屍體上拔起,又撿回被丢在地上的刀鞘。正要躍上牆頭,卻聽風聲不對,滿地的血腥氣裡多了别的味道,一道氣勁直沖自己後背而來,耳中又聽有人喝道:“休走!”
柳守微側身避開,長|槍一橫掃落飛來的暗器,順勢回頭,見另一邊牆頭上正站着一人。
柳守微當是兇手現身挑釁,強忍怒意,問道:“閣下就是薛桐?”
那人倒是一愣,道:“你為何知我姓名?”
柳守微抽出自己收到的那張字條,那落款處明明白白寫着薛桐二字。
薛桐離得遠看不清,便從牆上跳下來,看到那兩個字當即臉色一變:“胡言亂語!我何時給你寫過這個!”
他這反應出乎意料,柳守微皺眉:“莫非有人冒充你,騙我來這?”
薛桐亦是大為驚疑,可方才他的确看見柳守微從屍體上拔刀,不免要更懷疑柳守微一些:“什麼叫騙你來這?你什麼意思,難道是我騙你來這裡?這些人是不是你殺的?”
顯然偷刀人嫌疑最大,那字條上寫的就是薛桐,雖說目前看來偷刀人不太像薛桐,可這人說不知便罷,倒還懷疑起自己來。柳守微難免心裡有氣,反問道:“你又是因何而來?”
薛桐似乎想說什麼,又忍住了,道:“我無需向你解釋!如今是你在我眼前拔出兇器!”
柳守微道:“自然不是我,真兇另有其人,剛離開不久,我正要追。”
可僅憑兩句話又怎能取信于人!若自己看見有人手裡拿着兇器,旁邊還有個剛斷氣的人,卻說兇手已經跑了,自己也是不會信的。
柳守微并不想與人動手,眼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通,怕與他糾纏下去反而誤了追真兇。反正刀也取回,當即決定離開,身形一閃,躍上牆頭,直朝院外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