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霖道:“他是來找你的,你說了算。”
“好吧,多個人多份力。”柳守微點了頭,“走吧,我們今天要過河去。”
江鴻登時呲起個大牙傻笑:“好嘞,哥。”
馬車隻能送他們出城到河岸,這城裡距離河邊還是有個好幾裡。江鴻有心獻殷勤,跟車夫一起坐到前面馭馬,嘴裡沒閑着:“柳大哥,說起來你為什麼會想着幫我。你一眼看出我的刀是長輩所贈,莫不是也看出我師承何派了?哥你難道與我斷水刀宗有些淵源?”
車裡傳來柳守微的聲音:“淵源談不上,不過是曾經得過斷水刀法指點。”
江鴻欣喜道:“果然……看來我與柳大哥有緣!”
薛桐涼飕飕地道:“你不是說你不擅用刀?”
斷水刀也是一等一的刀法了,能學透其中幾式,便已經足夠登入高手之列。柳守微本來就武功高,這悟性絕對不差,即便他隻學過斷水刀法一點皮毛,以他的能力必定也是位用刀奇才了。
柳守微解釋:“比起槍,我确實不擅用刀。不才也就是個一流高手的水平吧。”
時霖笑了一聲。
江鴻又道:“柳大哥,你們要去趙國哪兒啊?我本來打算去天風城的,沒想到能遇到你們,跟着你們,一定比起天風城參加什麼比武大會有意思多了。”
“那你該高興了,我們也要去天風城,不耽擱你。”柳守微一頓,道,“不過,你說的這個比武大會是怎麼回事?”
“烏環蠻子想娶天風城守将的女兒,拿出兵威脅。後來不知道那位千金小姐使了什麼計謀,跟烏環約法三章,要辦個比武招親,讓那烏環蠻子憑實力娶她。不過這都隻是表面上的,其實啊,是打算召集武林人士助他們對付烏環呢。”
柳守微一愣,又是姜小姐要成親,又是比武大會的,這到底有幾個說法?
河對岸就是趙國淇陽城,這年頭趙陳兩國交惡,陳國人想正常過河進趙國地界是難上加難。正常要過去,除了路引,還得有一堆官府批複的冊子,薛桐的假路引這會兒就不抵用了。
不過官兵把守的地方畢竟少,這河那麼長,總有地方是顧及不到的,兩岸就有人專門做幫人偷渡的生意。
因此馬車停在了個很荒的地方,河岸堆積了很多腐敗的草,細看都是些還沒來得及長成的莊稼,該是被水沖到岸邊的。淤泥混雜着植物腐敗的氣味,水面也是一片渾濁。
其實來之前大家就知道這地方動蕩,不過吃的東西能漲成那樣,還是出乎衆人預料。
時霖剛抄了流雲莊的财産去發旱災的地方赈災,這臨水的地方之前又是發了大水,真就是旱的旱死澇的澇死。
城中還好,城外農人家畜圈被沖了,莊稼也被淹了。往年存的糧發黴的發黴,發芽的發芽,沒多久就成了現在這樣。
看見還有人在拾撿這些腐了一半的“雜草”,大家也不驚訝了,隻覺這天災人禍真是害得人太苦。
五六個衣衫褴褛的農人,在河岸翻翻撿撿,東西丢進麻袋,底部都浸出水來。這些東西帶回家去也能抵上幾頓,總好過吃土。
四人沒見岸邊有人擺渡,便過去打聽,其中一個老人道:“等晚上,有人會來劃船,過河五十兩一個人……我勸你們别亂來,兩邊都在抓偷渡的,要是被抓住了,死路一條。”
另一人連連搖頭:“沒被抓也決計好過不了,說是五十兩一個人,可誰敢幹這活?敢幫人偷渡的都是□□,過去了都不知道是不是五十兩銀子能解決的。”
幾人聞言不由露出些複雜神色,在城裡隻覺得是吃食價格高了點,出城一看,便覺得這中間怕是不簡單。
薛桐心裡已有答案,卻還是忍不住問:“你們……要拾這些東西回去吃麼?”
“沒吃的了……朝廷的赈災船前些天還翻了!”那老人差點要哭出來,“好不容易等來赈災船,翻了!”
幾個人一想起那載滿物資的沉船就痛心,又是罵又是哭,幾近絕望。
對岸忽然有了動靜,幾個人青壯男人推了好些木筏入水,正要往這邊靠。每一木筏上就一個人,和一個裝滿的麻袋。
近來河南岸食物價格飛漲,不少人從趙國偷渡走私吃食到南邊去賣高價,這些人看着就像幹這個的。
江鴻想起自己那頓兩千七百文的飯就滿腔憤慨,大怒道:“就是這些人走私吃食哄擡物價?”
老人道:“可别惹,官府都不敢惹他們。”
晚了,江鴻已經一刀朝着河水劈了過去。
柳守微十分欣賞這孩子說動手就動手的勁兒,拔出刀助了他一臂之力:“這一式‘激浪千層’,還可再放開些!”
這一刀竟有劈山之勢,将河水激得大晃,竟升起巨浪,朝着竹筏狠狠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