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人頂着月光緩緩走近，将藏在背後的手拿出來，五指捏成拳舉到秋宴跟前，掌心向下晃了晃，示意秋宴伸手。

看着秋時有幾分孩子氣的動作，秋宴有些無奈地搖頭，卻又笑着照做。

“啪嗒。”

溫潤的質感落在手心，秋宴低頭，一塊葉子形狀的白玉靜靜躺在掌中，還帶着餘溫。

看見玉葉的瞬間秋宴頓了頓，可餘光瞥見秋時高興的樣子，她選擇明知故問。

“這是什麼？”

她将玉葉夾在指間摩挲，翻來覆去看，當真一副沒見過的樣子。

心裡卻在想怎麼秋時提前去買了靈鶴？那老漢的靈鶴每隻都油光水滑，看着也機靈，不知道秋時這次買的會是哪隻。

正看着，秋時突然湊上前來，小心地抓住她的手，帶着秋宴的手握着玉葉貼到唇邊。

“師姐吹吹看。”

月光下他的聲音也朦胧了幾分，有些聽不真切。

秋宴依言輕輕對着玉葉吹去，沒有聲音，那口氣吹在玉葉上，也吹在秋時指尖。

秋時耳根發燙，手指微微抽動。

片刻後林間樹葉翻動，驚起一片飛鳥，其中一隻撲朔着翅膀朝這邊飛來。

離得近了，就看見細長的黑影原來是一隻雪白的靈鶴，頭頂一抹寶石翠紅羽毛，盤旋在院子上空，久久不願落下，倨傲又神氣。

秋宴看清靈鶴頭頂的那抹紅羽，詫異地睜眨眨眼，好巧不巧，怎麼又是它。

秋宴在上一世與這紅頂靈鶴相處過一段時日，心知它性格倨傲，不愛聽人使喚，更何況它還有隻叫它牽腸挂肚的靈鶴伴侶。

說到伴侶，秋宴往院子外那片樹林看，并沒有見到藍頂靈鶴的身影。

回頭見秋時全神貫注盯着她的表情，眼中亮光點點，與天上的月光交相輝映。

他聲音帶着不易察覺的顫抖，臉上表情緊繃，“師姐可喜歡？”

秋宴再次無聲吹響玉葉，同時右手不着痕迹一擡，一道勁風險險擦過靈鶴的翅膀。

那紅頂靈鶴極通人性，見秋宴暗地裡動了真格，又從強勁的靈力中領略到難以反抗的強大，方才不情不願地落到秋宴肩頭。

它優雅地收攏翅膀，高揚起脖子，身形漂亮。

秋宴摸了摸靈鶴的頭，注視着秋時的眼睛笑着開口。

“喜歡。”

聞言秋時因為緊張而僵硬冰冷的表情放松，他眼眸彎彎嘴角上翹，喜悅的笑意點綴在精緻的眉眼，猶如冰山化雪，叫人移不開視線。

近距離下猛地感受到來自極妍君的美貌暴擊，秋宴也一時不察看得呆住，反應過來輕咳兩聲。

“阿時怎麼突然想起來送我靈鶴？”

還偏偏是一對的靈鶴。

秋時眼中笑意更盛，隻道，“不日便要出發淮山秘境，我今日下山采買需要準備的東西，正巧看見有攤主賣靈鶴。”

秋宴偏着頭聽，月光下女子眼神清亮，紅頂靈鶴乖巧地依偎在她肩頭。

想到攤主說的話，秋時隻覺心中的喜幾乎要化成蜜流出身體，又不好叫師姐知道，隻說。

“若買兩隻便可折價，我想着從未見過師姐的靈鶴，便也為師姐買了一隻。”

面對面同秋宴說謊總有些不自在，秋時眼眸微晃，放在胸口的一片一模一樣的玉葉似在發燙，連帶着耳根也發熱。

秋宴聽了回答卻心下了然，完全将重點放在了折價上。

她擡高手臂朝天一揮，紅頂靈鶴展開寬大的翅膀飛向天空，月光下更顯得羽毛之潔白順滑，動作之優美有力。

确實是一隻頂好的靈鶴。

秋宴笑得真心實意，“多謝阿時，我很喜歡。”末了又問：“阿時的靈石可還夠用？”

秋時還從未外出曆練，每月隻能領取身為掌門弟子的固定俸祿，說不定真是圖折價才買的。

秋時沒料到師姐會問這個，肉眼可見地愣了愣，随即想到什麼嘴角的笑容拉大。

“夠用。”

收下秋時送的靈鶴，執意塞給秋時三萬靈石後，秋宴才放下心來。

秋時離開竹月閣時臉上的笑幾乎藏不住，高高興興地走在通往星朗閣的石子路，步子都比往常輕快。

夜深，整座蒼山歸于沉寂。

一道修長的身影走在青石闆路上，月光下影子被斜斜拉長。

忽地一陣風起，樹影搖曳，自身側的樹林竄出一個黑影。

走在路上的男子停住，黑影緩緩停在他伸出的手臂，是隻雪白的靈鶴。

“好靈鶴，當真是好靈鶴。”

随着喃喃低語，修長的手指溫柔地撫上靈鶴的羽毛，月光之下，靈鶴頭頂那簇藍羽尤為顯眼。

“去吧。”

秋時揚手，藍頂靈鶴溫順地蹭了蹭他的衣袖，接着振翅回到高空，朝着樹林深處飛去。

秋時順着靈鶴離開的方向，隐約看見另一隻靈鶴盤旋在樹梢，等待着它的伴侶。

“心上人……”

他喃喃，随即翹起唇角消失在石闆路上。

靜谧中，一隻通體雪白的靈鶴無聲飛過半座蒼山，落進一個粉影搖曳的院中，越過滿地的木芙蓉花瓣，輕聲收翅停在窗棱。

“嘎達”一聲，窗戶從内被人拉開，一雙手将靈鶴捧起。

綁在腿上的信件隻是無關緊要的雜事，随手翻看完便消散在空氣中。

窗邊的人影伸手摸上靈鶴鼓鼓囊囊的前胸，羽毛雪白手感舒适，忽地，指尖在一片順滑羽毛中碰上一塊硬物。

窗内人動作一頓，掀開羽毛一無所獲，又掰開靈鶴的喙，還是什麼也沒看見。

人影皺眉，一隻手摸着靈鶴明顯藏了東西的地方，另一隻手輕輕敲着窗棱。

忽然，她想到什麼，暗罵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