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拉你出來嗎?”
淨安眨巴眨巴眼,黑葡萄般的眼珠子裡閃過的詫異。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未着片縷的身體,又去看岸邊的女子,正巧看到秋宴緊的發絲沾了水貼在臉龐,滴落下一滴水珠,砸在兩人交握的手。
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秋宴以為淨安知難而退,不料手心被捏了捏,隻聽他道。
“勞煩。”
這下輪到秋宴詫異地挑眉,擡眸看去,就見淨安眸子裡帶了揶揄的笑意。
“行。”
她右手一擡,幽藍劍光大綻,一把漂亮的長劍憑空出現,繞着兩人轉圈。
“我的劍力氣比我大,讓它來吧。”
淨安飛快縮回手,整個人回到水裡,“還是不勞煩姑娘了。”
他将臉也埋在水下,隻留下兩顆滴溜溜的眼珠,幽怨地看着秋宴。
秋宴則笑着掃過淨安頭頂飄蕩的【黑化值:80%】,内心計算着此刻取他性命能有幾分勝算。
最終兩個人相安無事,秋宴背身看樹賞花,淨安走上岸,在秋宴身後窸窸窣窣地穿衣服。
穿到一半時,淨安看着背對他姿态挺拔的女子,忽然停住動作摸上臉。
等等,剛才好像被看光了。
還帶面紗嗎?
片刻後,他道,“好了,姑娘可以轉過身了。”
聞言秋宴收回思緒,轉身看着穿戴整齊的淨安。
“在下淨安,此處妙閣閣主,請問姑娘進入桃林所為何事?”
“桃林乃妙閣重地,未經允許不得擅入,姑娘若是不說出個動聽的理由來,今日要想離開,恐怕沒那麼容易。”
他沒戴面紗,大眼圓潤,唇瓣粉嫩,說威脅的話時着實沒什麼威懾力。
但這隻是表面。
淨安這個人就像湯圓,表面白白軟軟,内裡淌着黑心。
秋宴方才之所以沒動手,第一,此處是妙閣,她無法确保能夠全身而退,事實上以她現在修為,也許拼死也不見得能夠殺了淨安。
不如按照原計劃行動。
第二,即便在這裡殺了淨安,蒼吾宗内還有個定時炸彈,屆時蘇溪毫不費力拿下整個魔族,誰能知道她就沒有帶領魔族南下的心思?
總之,在這場博弈裡,兩個魔王之子,無論哪一個都不能赢得太輕易。
最好兩者相鬥精疲力竭,顧不上再打遼雲的主意。
現在明顯蘇溪處于弱勢,所以她要幫蘇溪。
收回思緒,秋宴随手抓住一片飄落的桃花,看着花瓣道。
“因為,我見這座桃林有些古怪。”
淨安沒戴面紗,掏出把金邊雲紋扇握在手中,聞言“啪”地一聲打開扇子,遮住半張臉,露出一雙笑眯眯的眼睛。
“哦?怎麼說?”
花瓣在指尖化為齑粉,秋宴碾了碾粘在指腹的一點紅。
“這些花,是吃血肉長大的吧。”
淨安眼睛亮了,扇子後的唇笑得意味深長,隻道。
“不愧是清靈君。”
倒是不再稱呼姑娘。
“方才你問我可是來找你的,不是,我是來找路的,查看桃林異常,沒想迷了路。”
不管他信與不信,秋宴平淡道,“勞煩閣主帶我出去。”
就如她不會在妙閣同淨安動手,淨安也不會在這裡要她性命。
如果秋宴死在蒼吾宗附近,作為有稱号的修士,四大宗皆會嚴查。
屆時妙閣瞞不了多久,魔族的行蹤也總會留下蛛絲馬迹,那麼到最後,北境會立刻加強防守,魔族南下隻會更加困難。
果然,淨安轉身開始朝外走。
“那清靈君可要跟緊我~”
路上,淨安問她,“清靈君不好奇?”
秋宴分毫不差地跟着他走過的路落腳,這片桃林沒有看起來那麼大,之所以無邊無際走不出,是設了陣法的緣故。
陣法,秋宴不懂,但看起來淨安懂。
她垂眸将殺氣藏在眼底,聲音淡淡,“好奇什麼?”
前頭帶路的人回頭露出一抹笑,“好奇我為什麼知道你是誰。”
秋宴也笑,“妙閣無所不知,知道我也很正常。”
淨安看着她的眼睛沒說話,隻覺清靈君跟他想得有些不一樣。
無礙,反正計劃照舊。
回到竹月閣時,日頭已近西斜。
“去吧。”
秋宴擡手,手臂上的紅頂靈鶴應聲高飛,幾息便不見蹤影。
她不懂陣法,但她知道一個懂陣法的人。
推開院子,院内的石頭凳上坐了個人,人影清瘦,聽見開門的聲音緩緩回頭。
“師姐去了哪裡?怎麼回來這麼晚?”
聲音清冷如竹,說話語氣卻藏着軟綿綿的撒嬌之意。
秋宴兩步走近,“下山辦了點事。”
秋時站起身,大步走到秋宴身邊,鼻尖輕嗅,突地皺眉。
“怎麼有股子狐媚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