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空氣中的白霧更加濃稠,四周的環境已經完全看不見。
秋宴跨過石甲玄龜小山一樣的身軀,順着它的尾巴往後走,一直走到崖壁面前。
四周寂靜,石甲玄龜斷氣前劇烈掙紮,被它那條粗大到誇張的尾巴撞擊過後,一直到此刻,崖壁上方還有零星的落石“朔朔”掉下。
白霧中不見人影,不安的情緒發酵,耳邊傳來落蔔潇緊張的呼喚。
“孟洛!你在哪兒?還活着嗎?要是還活着吱個聲!”
“孟洛!孟洛?洛洛!”
沒有回應,落蔔潇神色變得凝重。
秋宴的心也揪起來,“阿時?孟執事?”
回應她的隻有崖壁掉落的沙塵。
秋宴眉毛微皺,順着視野中石甲玄龜的尾巴尖看見一個由碎石組成的石堆。
落蔔潇也看見了,她長眉一挑伸出手指過去。
“清靈君,那裡,挖一下試試?”
秋宴點頭,還未來得及動作,那石堆突然“嘭”地一聲炸開來,從裡面飛出兩個人影。
“咳咳咳!咳……咳咳咳……”
秋時的白衣、孟洛的藍衣全都沾滿了泥,不複精緻,此刻兩個人灰頭土臉,咳嗽不止,好不狼狽。
轉頭看見站在不遠處的兩個女子,俱都眸光一亮。
“師姐!”
兩個灰撲撲的人異口同聲地叫着師姐,同時朝秋宴和落蔔潇跑來,畫面有些滑稽。
落蔔潇撲哧笑出聲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洛……洛洛……”
緊張的情緒瞬間消散,她看着灰撲撲黑乎乎的人,毫不客氣大笑,笑得整個人前俯後仰。
哇,快兩百年沒見過孟洛這小古闆這麼狼狽的模樣了。
哎呀,看見她笑生氣咯,氣鼓鼓的花貓臉正好比平時多了絲生氣。
落蔔潇勾唇,視線一轉,瞧見孟洛旁邊的秋時。
秋時臉上肩頭也落滿灰,卻反倒襯得那張臉熠熠生輝。
“啧!”
落蔔潇沒忍住,啧了一聲。
這清脆響亮的啧聲是贊歎,但對于孟洛來說就不是了。
“師姐……”
孟洛站到落蔔潇跟前,敏銳地感知到她的視線在自己和秋時身上來回掃,于是乎孟洛也往旁邊看了一眼,随即鼓起的臉刷地垮下。
落蔔潇見人變了臉色,趕緊笑着打哈哈。
“哎呀!我就知道,我們洛洛肯定沒事!”
孟洛還不想理她,将臉撇向一邊,落蔔潇蹦到他面前,他又将臉撇開。
若是被蒼吾宗那群經受過兩人“毒打”的弟子見到這幅場景,隻怕會驚掉下巴。
一個是表面笑嘻嘻實則最嚴厲的習堂執教,一個是表面冷冰冰實則也人狠話不多的
戒律司執事。
倆在宗内都跟活閻王似的,什麼時候露出過這麼和顔悅色、充滿童趣的一面。
秋宴默默收回視線,看向站在面前的人。
“師姐……”
秋時胸前的衣襟上除了灰塵,還有一道很深的痕迹,應該是被石甲玄龜的尾巴抽的,最外層的袍子直接破了道大口子,露出純白的裡衣。
不過現在他的裡衣也沾了泥,配合着花貓臉,表情淡淡,但眸光閃爍,看着可憐兮兮。
“師姐……”
“沒事吧?”
秋宴伸手想抹去秋時鼻尖的泥,卻反而将泥暈開,她面不改色地準備将手收回,不想被一把抓住。
秋時手心冰涼,抓着秋宴溫熱的手不自覺摩挲,握着手掌放到臉頰旁,滿足地眯起眼睛。
“沒事。”
一邊回答,一邊輕輕蹭貼在臉頰的手。
秋宴順勢捏了捏指尖的嫩肉,語氣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寵溺。
“好了,都蹭花了。”
“咳咳!”身旁傳來一道輕咳。
落蔔潇已經盡可能收斂,眉梢看着還是上翹,“清靈君,走吧,我們回去。”
秋宴點頭,“好。”
秋時和孟洛都隻受了輕傷,并無大礙,秋宴放下心來。
幾人再次越過小山一樣高的石甲玄龜,回到最先紮營的地方。
然而等他們摸回去時,本該留在原地的三人卻不見蹤影,徒留幾顆光球在頭頂旋轉。
“小溪?”
“錦钊?”
“卿憐師兄?”
“咔擦。”地面傳來脆響,秋宴擡腳,腳底下露出一截燒成炭的木材。
這是他們最開始紮營生火的地方。
“咦?他們去哪兒了?霁月君帶着人先走了?”
落蔔潇睜大眼看了一圈,黑暗中白霧彌漫,隻能看見四周之物模糊的輪廓。
“不會。”秋宴跨過火堆,語氣笃定。
但凡在外曆練,顧卿憐絕不會丢下隊伍中的任何一個人。
方才她和秋時都不在,隻有蘇溪和沈錦钊在身邊,顧卿憐絕不會先走。
蘇溪和沈錦钊……
難道是他們?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