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但不要讨厭?
這話倒是沒說過。
在意,但不要讨厭?
她不讨厭啊。
秋宴眨眨眼,感受到睫毛傳來微微的癢意,煽動間正巧刮過秋時衣服破開的那道口子。
“阿時,我從未讨厭你。”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
輕輕按着她腦袋的手收緊,秋宴因此聽到秋時更加清晰的心跳。
咚!咚!咚咚咚!
快速,有力。
秋時沒說話,許久,才輕輕道。
“我知道師姐不讨厭我。”雖然曾為此恐懼,但這樣的恐懼在身份說開的那夜漸漸消散。
即便如此,他想要的是在意啊。
也許他太貪心,可如果師姐願意在意他,是不是對世間的留戀便會多一些,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這樣想着,秋時将下巴輕輕搭在懷中黑發茂密的頭頂,接觸的瞬間不自覺蹭了蹭,似乎這樣就能夠緩解即将出口的話帶來的羞赧。
“那師姐在意我嗎?”
身後的洞穴隐隐透出跳躍的橘色火光,山澗涼風吹動樹葉,莎莎作響。
秋時的聲音像那些彌漫的白霧,輕盈飄渺。
聞言,秋宴兩隻手抓住秋時的手臂,稍稍用力輕松從秋時懷中掙脫。
她一本正經地抓着人兩個胳膊,擡頭與人對視,眼睛炯炯有神,目光清亮,聲音铿锵有力。
“自然在意。”
如同保證一般,說完依舊直勾勾看着秋時墨黑的眼,仿佛隻有這樣堅定地對視,才能傳遞出她說這話的真情實感。
秋時呆愣片刻,忽地笑了。
他膚色白,鼻尖和眼眶還微紅,所以笑起來顯出幾分破碎的美感,如同粉雕玉琢的精緻瓷器。
“知道了。”
秋時笑眼彎彎,眼底深處劃過黯然,唇邊的弧度增添一絲苦澀。
秋晏眉頭微蹙,“阿時不信?”
“不,我信師姐的話。”
隻是我也知道,師姐口中的在意,和我要的,不是一種。
後面那句話藏在心裡,秋時看着女子清亮的眼眸,明白她說的在意是出于責任、出于師姐對師弟的關愛、出于前輩對同門的保護,總的來說,是出于秋宴這個人,她足夠好。
而不是對他秋時,有别樣的情感。
但這樣也夠了……
夠了嗎?
在洞穴内的人按耐不住找過來之前,秋時乖乖跟着秋宴回去。
視線中出現洞口,出現跳躍的火光,他突然抓住秋宴的衣角,終究還是忍不住。
“師姐……”
走在前面的秋宴回頭,眸中閃過困惑,“阿時,怎麼了?”
秋時微微側過頭,耳根燙得厲害,低低道,“師姐方才說,在意我。”
秋宴點頭,神情鄭重,“嗯。”
“那,能不能,多在意我一點?”
秋時長睫輕顫,說完顫巍巍擡眼,眸光閃爍,眼珠幽黑水潤。
濕漉漉的眼神,很像一種動物。
如果秋時有尾巴的話,他現在應該是顫巍巍夾着尾巴的樣子,等着秋宴的回答,以此為下一步行動的依據。
是可憐兮兮地耷拉下尾巴,還是高興地翹起來螺旋晃動,全憑對方一句話。
秋宴捂着不知為何飛快跳動幾下的心,隻覺得腦瓜子嗡嗡響,簡直,萌暈了。
“可以。”
其實經過上一世,她已經更在意他了,隻不過秋時不知道。
比如,此刻看着秋時瞬間綻開的笑,唇邊随之輕晃的痣,以及亮晶晶的眼,秋宴頭一次開始考慮,事情結束後,秋時怎麼辦。
秋時似乎太過于依賴她,如果她不在了,秋時怎麼辦呢?
她是不是該在全力阻止三界毀滅的同時,也盡可能的為自己謀一線生機?
與此同時,秋宴意識到有些事情應該盡早說清楚,譬如她與顧卿憐的婚約。
以往她不曾細想,并未意識到這一紙婚約意味着什麼,現今看來,她這樣随意的甚至是無所謂的态度,對顧卿憐不公平。
她應該說清楚,認錯,道歉,取消婚約。
然而回到洞穴内,顧卿憐還在昏睡。
沈錦钊正在給蘇溪檢查臉上的傷口,沈錦钊背對着洞穴,蘇溪的臉被他遮住,兩個人的神情均不得見。
看着一前一後走進來的兩個人,落蔔潇自以為不明顯實則非常明顯地沖孟洛使眼色。
孟洛目不斜視,輕咳一聲開口。
“清靈君,各位,既然人齊了,我們商量商量如何安全度過今夜吧。”
“好。”
秋宴颔首走到火堆旁,秋時跟在秋宴後面,沈錦钊和蘇溪也圍過來。
最後是落蔔潇,她一直站在洞穴口,一雙眼睛警惕地望着四周。
一行人中隻有顧卿憐受傷較為嚴重,到現在還未恢複意識。
秋宴掃過睡在火堆旁的身影,望向沈錦钊,“錦钊,卿憐師兄情況如何?”
沈錦钊面露難色,“這……”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