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小姐放心,會有人去取。”
謝知儀放下心提了裙擺便要跟她走,卻被纏得難以脫身的鐘宣一眼發現。
“謝小姐!”
人群中綠裙少女隻停一瞬,随即頭也不回地朝裡間走去。
鐘宣這下才是真意識到不對,發了狠隻想逃開這店小二束縛。
哪知剛将臉扭過來便是鋪天蓋地避無可避的淡黃藥粉。
中套了,謝小姐要逃。
當他品出這一點時已然為時已晚,高大身體如斷線紙鸢般失了力氣重重落地。
直到看到岑寄邊上春桃身影,謝知儀才真真覺着自己并非做夢,她即将迎來新生。
“小姐!”
“春桃!”
将春桃手拉住,她先看向岑寄。
他依舊是那副唇角含笑的明朗模樣,此時正眉眼柔和地垂着眸看她。
“岑寄,那你,這便留在京城了?”
“嗯,左右北疆戰事已平,那邊我也不再留有念想,此番成婚倒也了卻我娘一樁心事。”
岑寄說他在北疆有個心上人,但因病過世了。
所以聞清許每每用岑寄暗指她朝三暮四時謝知儀都覺着好笑。
她肩膀薄紗下一邊白皙肌膚清晰可見,一邊被綢緞包得嚴嚴實實。
岑寄沒忍住伸了手想觸卻不敢,隻停在半空,修長食指隔空虛點了下她左肩。
“你又受傷了?”
“是,被短箭紮了,”謝知儀仰着臉如實回答,又沒忍住囑咐道:“鐘宣,跟我一起的那個侍衛,别殺他。”
若是因着此事丢了性命,那對鐘宣而言真真是無妄之災。
“他當真是不堪為依。”
岑寄收回手,失控一瞬便恢複如常,“自然,我不會傷他,待到時辰後随便找個角落丢了便是。”
“好,那便好,知儀先在此祝過岑公子此番良緣天定,同夫人琴瑟和鳴,白頭相守。”
吉祥話還是要說的,謝知儀眉眼間滿是真摯,隻是這真摯對岑寄而言反倒刺目。
“多謝知儀,你快些走罷,越快越好,越遠越好,莫要再叫自己受傷了。”
岑寄放下心結,像是看妹妹一般不放心地叮囑,“東西都備好了,公文戶書在車上,你帶着信物去歸化,到時會有人替我安頓你。”
“好,多謝你。”
可謝知儀眼下隻能單薄地道謝,水靈靈的眸中謝意快溢出來。
“好了,莫再道謝了,快些走罷,知姝的事我會幫你查。”
她這才在他注視下上了馬車。
直至馬車外景色徹底換了一遭。
謝知儀那顆惴惴不安的心髒才總算緩和下來,她還是覺着不可置信,掀着簾子去看窗外透着細碎日光的茂密樹林。
帶着草木清香的空氣入鼻,她好似在緊張不安中瞧見自己得償所願的前路。
岑寄回京述職帶的人本就不多,這下人數更是減了一半,隻餘百人左右。
但接到将軍命令,他們頭兩日必須日夜兼程馬不停蹄地趕路。
行了兩個時辰的路謝知儀便有些乏力,午時過分強勁的日光照得她連暗色緞簾都懶得掀。
剛換過藥的肩頭痛感強烈。
可冰鑒裡撈不起的碎冰已然無法為她止痛了。
傷筋撼骨的燒痛感灼得少女坐立難安。
謝知儀額面鼻尖都是汗,咬着唇無助地大口呼吸。
春桃一面給她擦汗一面将團扇扇着,口中安慰她,“捱過這陣兒便好了,下回等小姐睡熟了我再換藥。”
“無妨。”
謝知儀艱難地擺了擺手,又止住她扇風動作,“你也歇會兒罷,路還長着呢。”
歸化在北邊,距離上京城約有八百裡遠,起碼要跑十天。
既想重獲自由,那便要做好忍耐的準備。
這般想着,沒多會謝知儀便捱着痛同春桃靠在一處睡着了。
疾速行進的馬車略有颠簸,搖搖晃晃地竟讓她時斷時續地睡到黃昏時分。
黯淡昏黃的日光穿不透暗簾。
謝知儀睜開眼時還以為天黑了,掀了簾子往外看,一片橘染金黃的絢爛天空便映入眼簾。
聞清許應是下值了。
單是想到他那雙怒到極緻時反倒隐忍不發的陰郁黑眸,她就有些心跳加速。
當真是可怕。
撩起簾子不安地朝後看了看,平坦寬敞的官道空無一人。
還好,還好。
“小姐在擔心聞大人?若是他真想追,怕是最快也要明日才能将咱們攆上。”
剛醒過來的春桃惺忪着一雙眼,話音未落便被她家小姐單手将嘴捂住。
謝知儀被她這話吓得頭皮發麻。
想都不敢細想,隻瞪大了眼趕緊制止,“你這說的什麼話,趕快呸呸呸!”
他不想追,也攆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