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儀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聞府。
她腦中思緒亂得要命。
種種迹象都指向昨夜賴在她懷中溫存的青年。
岑寄在出逃一事發生前便訂了親,若真是聞清許,他為何要這樣做?
他們那時也算是好好的。
也不全是好好的。
竹林,信物。
可若是隻因這兩件事便要毀人前路未免太過殘忍了些。
謝知儀簡直是心亂如麻,又在心裡替他找補。
或許是聖上的意思,聞清許本就敏感多疑,被平白無故猜忌一通定是又要生氣。
她得沉住氣。
先等他下值再說。
這一等,便是到了月明星稀之時。
桌上飯菜熱了幾道,還是不見他身影。
莫非是公事絆着了?
“小姐,聞公子回來了,隻是沒往這兒來。”
春桃甚至有些不敢看小姐面上一閃而過的失望神色。
謝知儀确實有約定落空的不快,但更多是奇怪。
分明昨夜說好的他會來與她一道用飯。
聞清許的性子,除非有什麼事觸了他的黴頭,否則不會如此。
究竟是怎麼回事。
“好,我知曉了,你将飯菜撤下罷。”
謝知儀按住心中忐忑,不知該如何緩解大廈将傾的那種不安感。
擡手将涼透的茶水喝了,涼意貫身卻更使人憋悶。
桌面很快撤了個幹淨,她正要給自己倒第二杯茶,便聽見外面沉沉腳步聲與緊接着響起的問安聲。
他來了。
明明她什麼也沒做,為何會這般心慌。
不受控制地起身,衣袖下五指緊緊蜷起,謝知儀剛轉臉便撞進玄袍青年幽深黑眸中。
他就靜靜立在不遠處看她。
整個人好似又變回從前,理智,冷漠,不帶感情地審視她。
屋内氣氛凝滞,謝知儀沉默着,一時間竟覺着這樣的他太過陌生。
聞清許率先打破死寂,他扯開唇角露出抹不自然的笑,就連聲音都有股裝模作樣的明顯區别于以往的柔和。
“想好了麼?”
明顯感受他異樣的謝知儀猶疑一瞬,終是僵硬地點了點腦袋。
“怎得又猶豫了?本官給你思量的時間還是太少了是麼?”
低低地笑了聲,可那笑意卻不達眼底,聞清許撇了撇嘴,定定看着她總算露出幾分真實的陰暗情緒來。
不過是聽了幾句有關那厮的流言蜚語而已。
謝知儀不知他心裡翻江倒海難以自控的妒意,隻覺他今日情緒不佳,便不再遲疑直接道:“我答應。”
身着藕荷色短衫長裙的少女發髻梳得整齊,明亮如火的杏眸中滿是堅定。
她分明就站在幾步之外,可聞清許卻覺着他們之間隔有天塹。
他如今竟是都分不出謝知儀口中究竟哪一句是真,哪一句是假。
“好,”他一步步走近,聞清許居高臨下地睥睨她,薄唇開合間輕易便将少女真心否定,“既然嫁了我,過去的種種我不會再算,隻要你安分守己不再心系外男,日後聞府一切都可由你做主。”
過去種種?
心系外男?
一頂頂帽子扣下來将謝知儀砸了個不知所措,她幾是瞬間反應過來。
鐘無定是将今日之事如數轉述,否則他不會如此意有所指地當面敲打她。
謝知儀最厭惡他這副高高在上的模樣,好像她謝知儀是什麼滿身污點不安于室的東西。
難不成這婚是她求着要成的?
後退一步同他拉開些距離,少女眉眼間泛着冷意,“安分守己不再心系外男?你倒是把話說清楚,我又心系誰了?”
聞清許自認為将身段放得夠低了,她不見好就收竟還要蹬鼻子上臉。
自下值後便蓄積着的怒氣更盛。
好,說清楚。
那他便好好跟她說清楚!
擡腿往前緊跨一步将她完全籠罩在自己身影下。
聞清許聲音冷得像是封存着熊熊烈火的萬年寒冰,“不過是聽了幾句他的消息你便同我大呼小叫,謝知儀,你哪來的臉讓我跟你說清楚。”
強忍下被他羞辱的惱意,謝知儀抱着最後一絲僥幸開口,“岑寄的婚事到底與你有無關系?”
他們二人吵成這樣她還在關心不相幹之人。
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