夥計隻留了一個,此時正與春桃在外邊招待。
聽内容像是個性子不大好相處的姑娘。
若是沒有看上的,想必她過不了多久便自行離開了。
不過若是找茬,守在鋪外的鐘無也會解決。
“還有沒有别的香料?我家姑娘想再瞧瞧别的。”推着木制輪椅作侍女打扮的女子聲音不大。
隻是她口中的姑娘從始至終都未發一言。
捧着香料盒被否了個徹底的小二又費力地抱着盒子走開,他得把這些東西歸位,不然待會收鋪時不好對賬。
于是便留了春桃一人留在櫃前應付。
“實在對不住,近日未上新貨,鋪中所有香料都在這兒了。“春桃斟酌着答。
她本想說二層還有些,可眼見人家腿腳不便,若是失言冒犯了這位沉默寡言的貌美小姐那才是糟糕。
“能否定制香料?若是能按照我家姑娘的喜好來定制些香料,那我們也可以等個幾日再來取。”
綠裙侍女像是與她主子心意相通,不必交流便能替這位小姐開口。
春桃被從下方投來的視線盯得有些緊張,餘光掃過這位坐在木制輪椅上的小姐,隻能勉強辯出其神色不明甚至眸色發冷。
壓迫感實在太盛,她便隻能諾諾應聲,“煩請二位稍等片刻,我去問問管事。”
謝知儀在簾内将她們的對話聽得一字不落,還沒等春桃腳步聲多響,她便吹了裡間燭火掀簾而出。
少女髻發梳得整齊,雖說唇角挂着些笑,但眉眼間明顯能看出客氣與疏離來。
見自家小姐出來,春桃這才松了口氣,轉身才發現那道視線已然完全轉移了。
她這才有機會打量。
是與她家小姐截然不同的長相,狹長眼眸中打量之意明顯,其中還摻雜了些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情緒,鼻梁中間有塊小突起,唇角兩側面無表情時也微微上揚。
可就是看不出有任何真切笑意。
很美,卻瞧着不大好相處。
謝知儀第一眼瞧見木輪椅上少女時便沒忍住想起知姝,思緒分叉一瞬便又回歸正途,她走近。
“這位小姐是想定制何種香料?以什麼香味為主?”
“香味要清淡些,”木邑連話還沒說完便被打斷,她便立馬閉了嘴。
“我聞着你這香閣的香料與别家無甚區别,”紀蘭歪了歪腦袋,視線直白地落在面前人身上,“可有什麼與别家不同的香料?”
“做來做去用的都是那幾樣原料,差别自然不會太大,若是您喜歡獨特些的,可以定制,隻是價錢也貴些。”謝知儀聲音平靜。
“你瞧着倒是有幾分面熟。”
紀蘭不喜仰着看人,她總是直視前方與人交談,今日就仰這麼一會竟是有些頸酸。
謝知儀隻是笑笑,杏眸中笑意卻不達眼底,“您喜歡什麼香?”
見她不接話,紀蘭面色驟然沉下來。
在一旁察言觀色的春桃隻覺着這個不知名的姑娘是過來挑事的,言語間總帶着些毫無緣由的尖刺。
“桂香吧。”紀蘭壓住面上不快,卻還是沒忍住撇了撇嘴。
這下春桃更确定了,眼下桂花早化進土裡變作爛泥了,如何制桂香?
這是來刁難人的麼。
“桂香清甜,隻是眼下新鮮桂花卻難得,若是非桂香不可,便隻能買些陳桂制成的香燭,點着後滿室都是桂香,不輸新鮮桂花制成的香餅。”謝知儀解釋得細,卻瞧着眼前人盯着她明顯晃神。
沉默着觀察情況的木邑輕推了下輪椅把人思緒拉回。
“嗯,那便這個罷,”紀蘭回神後冷淡地應了聲,又緊接着開口,“我明日來看看東西如何,謝掌事不會不在罷?”
謝知儀沒發覺不對,神色如常地回,“下午在。”
“嗯,那我明日再來,木邑,走罷。”
“是,姑娘。”
得了令的木邑便使了幾分力氣把人推走。
木輪碾過地面發出些碎音,謝知儀視線這才收回。
她斂着眸子,在心中無情否定自己的異想天開,雖說京中腿腳不便的姑娘不多,可這姑娘明顯與知姝不同。
從長相到脾性,都不大符合。
春桃看出自家小姐心緒不佳,卻也不知如何開口,隻能沉默着去門外喊鐘無去将馬車趕過來。
隻是第二日從下午等到夜風陣陣,也不見那對主仆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