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眸便是朝他而來的謝知儀,她眸中帶笑,提着裙快走幾步便落入他懷中。
謝知儀這幾日瘦得厲害,抱在懷中像是沒有分量,輕飄飄的,他隻能再用些力才能切切實實确認她存在。
“今日怎得沒出去?”
“有些累,便在屋裡歇了一天。”
好聞的梅調冷香兜頭将謝知儀包圍住,密不透風,像是有塊無形的濕帕将她口鼻死死捂住,捂得喘不上氣。
她并非抗拒他,隻是被纏得太緊,像是被蛇死死絞住,沒有絲毫喘息之機。
就像此刻,她隻松松抱了他一下便被他立馬鎖在懷中。
“晦之,你抱得太緊了我有些喘不上氣。”謝知儀艱難出聲。
聞清許這才松開些,将人控在身前,黑眸在她素淨溫和的面上流連,“我很想你。”
半日不見,如隔三秋,成婚不足兩月,他身上青澀氣質褪了大半,身形并未發生太大變化,眸中迷戀情緒卻一日比一日濃稠。
春桃今日留在屋内,她立在不遠處,壯着膽子用餘光偷看,将兩人互動盡收眼底,自然也沒錯過青年面上病态神色。
她越看越覺着心驚,甚至隐有大事不妙之感。
“我也想你,先用飯罷。”
謝知儀沒胃口,卻得強撐着與他一道用飯。
她不能露餡,避子湯性寒,孫契一把脈與聞清許一合計便能知曉她在吃什麼藥。
背着人偷偷吃的能是什麼補藥?況且每日都有真正的補藥等着她吃。
藥味極重的藥膳入口謝知儀便有些撐不住面上表情,卻仍是掐着手心将碗中藥湯斯文地吃完了。
“再吃些,你好似愈發消瘦了。”
聞清許又起身親手給她布菜,足足夾了小半碗才停手。
“好。”謝知儀隻能應下,她又夾了些辣味重的,這才勉強壓下腹中不适。
聞清許又想起之前那回,見她吃得不算輕松便叮囑道:“若是吃不下便擱着罷。”
“确實有些吃不下了,或許是天有些寒,胃口不佳。”謝知儀找補了句。
“不然叫孫契來瞧瞧?”
“其實瘦些也好,瘦些好看,能保持着這副模樣才好。”
“誰與你說的,胡言,從前也好看,”聞清許抿唇瞧着她認真道:“身子太單薄不好。”
謝知儀險些沒繃住心中憋悶,她索性轉了話鋒,“今夜可需備水?”
隻是想試探試探他今夜還行不行事,哪知對面人聞言眸色一暗,還以為她是在邀請。
“你想?”
謝知儀趕忙解釋,“并非,”
可聞清許隻當她是害羞,“可以。”
畢竟有好幾日都沒行房了。
春桃守在自家小姐身後兩邊怕,一邊怕她不管不顧說了納妾之事被聞公子為難,又怕她不說明日又要喝藥。
謝知儀垂眸,視線落在自己緊緊攥着桌面的指尖,她說話都有些滞澀,不用看都能感覺到自己面上僵硬表情,“你與我成婚前不是提過想納妾?你不必顧及我,納妾一事,我并無異議。”
四周募地靜下來,就連聞清許使箸夾菜的細碎聲都消失了。
她臉太僵,半垂着都有些不敢擡起。
分明是他自己先前的設想,她隻是替他先一步提出來罷了。
這般想着安慰自己,謝知儀擡了臉,視線直直撞進他好似凝了萬年寒冰的凜冽黑眸中。
聞清許唇邊帶了些笑,隻是這笑意不像是愉悅,他聲音平靜,“這是何意,你同我好好說說?”
被他沉沉盯着,謝知儀便又重複了一遍,“你先前不是說想要幾個孩子,我身子确實不大康健,不如納幾個妾室入府,也好讓府裡熱鬧熱鬧。”
聞清許被她這番近乎無情之言砸得是如夢方醒。
原來這些日子用了心動了情的竟隻有他一人,驟然燒起的怒意惱得他都有些想笑。
謝知儀還真是個軟硬不吃的可造之才,若生成男兒身,想必定是在朝堂上混得如魚得水。
以身入局還能将自己全須全尾地保着,好,當真是好極。
日日溫存着,竟還泡不軟她這顆冷硬似鐵的心。
這些日子就算是養條犬也該培養出感情來了。
确實是養犬,他可不就是被她養得像條隻知求歡的癡犬。
青年乍然變得深不可測的幽暗眼眸看不出情緒,隻将她定定看着。
是,他是說過這種渾話,可他說過的話多了去了,怎她偏偏将這一句記得這樣清楚!
他在榻上說了那麼多句愛她想她,她怎不往心裡去!
謝知儀哪能看不出他是不高興了,可脫口之言如難收覆水,況且此事是他自己提前說過的,她隻是舊事重提罷了。
聞清許隻是想不通。
黑漆漆的眸在她面上來回掃,無論如何他都想不明白。
他究竟是哪兒做得不好?哪兒做得不對?這些日子竟是一點都不曾将她打動?
究竟是為何!
謝知儀對他沒有一點愛!
若是愛他,又怎會主動将他拱手讓人!
憤懑不公充斥頭腦,甚至滿腔情誼都化作羞惱與怨憤,聞清許氣得想笑。
他倒貼都貼不來她的半分真心!
頓了半晌,謝知儀打破屋内沉寂,她聲音聽不出任何異樣,“你若是不願,”
便當我未曾提起。
隻是後半句還未說出口便被打斷。
“為何不願?吃夠了清粥小菜也确實該換換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