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回家,像給何大叔收拾行李那樣,何大娘又開始給溫瑾收拾行李。
待在何大娘家的時間不長,統共不過七八日光景,溫瑾并沒有什麼需要收拾的,但衣物用品卻被何大娘塞出很大一個包裹。
也許是愛屋及烏,也許是想到自己遠嫁的女兒,何大娘一面收拾行囊一面絮絮叨叨叮囑着溫瑾要如何去侍奉貴人,如何保護自己。
在她的言語中,晉王不再是神邸一般的人物,而是與所有不可捉摸且動辄有雷霆之怒的官老爺一樣,他能讓你一步青雲也能讓你朝不保夕。
聽着何大娘的念叨,溫瑾蓦然想到了去大學報到的前夕,媽媽也是邊收拾行李,邊叮囑她一個人要如何如何去照顧自己,如何如何與室友同學老師相處.......
第二日。
再三向傅雲确認自己沒有任何崗前培訓後,溫瑾沒有任何心裡準備地被推上崗了。
在她以為即将面臨巨大的挑戰時,她發現她隻需做好一個書房守門員即可——因為蕭珏一整天都在開會。
從早到晚,大大小小的将領來了又去,書房裡嘈雜不止,時而又忽有大呼小叫,沒辦法,武将皆是這般,個個中氣十足,聲如洪鐘,情緒高昂時,哪裡還會壓着聲音。
原來整個刺史府最熱鬧的地方其實是蕭珏的書房,這裡各色的人來來往往,皆是步履匆匆,大大小小的事等着他們的主上裁決。
蕭珏用膳也十分簡單,他似乎并無太多口腹之欲,廚房做好的飯菜,他隻會皺着眉頭挑離他最近的那一道簡單應付幾口,然後趕溫瑾出去,因為又有軍機密報送到了。
而此次的使者形容些許狼狽,溫瑾方端着托盤轉身,還未及跨出書房,便聽見身後“咚”的一道雙膝搗地聲:“屬下不力......”
剩下的聲音被隔絕在了門裡。
蕭珏并未理會堂下跪拜請罪之人,接過密報查看起來。
襄陽曆來為兵家必争之地,四面有險,三重防守,漢水岘山阻其外,河寬百米厄其中,牆高城厚擋其内,向來易守難攻。
尤其是從南往北反撲攻克襄陽争奪天下,尚未有人成功過,相反,若是從北往南占據襄陽,那一舉拿下江陵不在話下。
想來他當初拿下江陵并未費太多力氣,當是趙焱本就認為隻要襄陽不丢,江陵不足為懼吧。
蕭珏将密報置于一旁,食指輕輕點着書案,現下襄陽遇阻,本就在他預料之内,他令前軍猛攻也是想引襄陽增兵,隻是趙焱給襄陽增兵數量卻未達預期。
他一直待在江陵,也是想以身誘敵,至少把趙焱主力吸引過來......
蕭珏緩緩夾起密報,在燭火上燎了一下,觸及幹燥的紙張,火苗“噗”地瘋漲,燒向盡頭的指尖。
他将紙張松開,伴随着耀目的火光,紙張在空中化為灰燼,飄然墜地。
“增兵,繼續攻。”
信使一愣,卻是叩首退下。
而蕭珏則是盯着那副地圖出神,繼續執着于襄陽很有可能攻守易勢,這無異于豪賭,但若是不把趙焱主力拖在襄陽,那他即使從另一處突破也是突破不了的。
從南到北,要塞險關太多,個個都是異守難攻,他要怎麼做,才能突破重重要塞天險,收複長安?!
父皇,母後,兒臣要怎麼做呢?
——
溫瑾進入書房時,罕見地發現蕭珏居然沒有坐在書案前,而是站在地圖前出神。
夕陽日暮,透過窗子的餘晖将他的影子拉長,斜斜地傾壓在地圖的萬裡山河上。
見溫瑾進來,蕭珏伸出了手。
溫瑾低低地“啊?”了一聲,雖然不理解,但還是向蕭珏快步走去。
她有些疑惑地看了眼自己的頂頭上司,不解地把手搭在了他手上,他這是鬧哪出啊?不要再像昨天那樣啊。
她的手指白皙纖長,膚理細膩,輕輕搭在人的指尖,若即若離的,無端惹起幾分旖旎,然而神情卻是懵懂疑惑的。
蕭珏不由嗤笑一聲,一時忘卻胸中滞澀,捏了捏溫瑾指尖:“你在做什麼,給孤擦手。”
“哦哦,好。”溫瑾窘極,這才發現他手上沾了灰,連忙掏出手帕給他擦起來。
不是,多說幾個字能咋,非要讓人猜!我又不是你肚子裡的蛔蟲!
她恨恨地用力擦了幾下,便看到蕭珏臉上已非方才盈着笑意的模樣了。
雖然方才的笑容是戲谑的,但也好過不笑,他不笑時,眼神總有些鋒利,她有點怵他。
“讓子龍召集各部将領去議事廳。”蕭珏打斷了溫瑾的腹诽,然後擺手讓她出去。
“子,子龍是誰?”該死的,又讓人猜,她哪裡知道誰是子龍,哪裡是議事廳。
問清楚之後,她退出書房去找傅雲,又開始腹诽,傅雲就傅雲,還子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