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珏還未應聲,傅雲倒是“噗”地一聲笑了出來:“小玉啊,你這就外行了,我們不是隻打這一城,隴右三郡都得拿下,若是每個城都用這法子攻,那我們還是乘早打道回府吧。”
他話音方落,便見蕭珏仄了他一眼。
啊,也是,芙玉的名字是殿下起的,他自來熟地給她起昵稱,殿下不悅也是正常。
蕭珏目光掠過溫瑾發頂的木簪,淡淡開口:“玉兒說得不錯,可以想辦法招降,隻是不是李興,孤已有對策。”
溫瑾冷不丁被他換了個稱呼,怔了一下,反應過來蕭珏是在肯定她,頗帶喜色地朝傅雲輕哼一聲:“聽到沒,殿下說可以招降哦。”
天水西連南安郡,北抵安定郡,三郡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既然從天水突破困難,那使計從南安或安定入手即可。
蕭珏詢問南安、安定二郡太守。
探卒回答:“南安太守姜宿,安定太守吳秀。”
“姜宿為人忠厚義氣,然胸無大才,短謀略,吳秀其人則是善謀善斷,頗有城府,二人相交多年。”
姜家在大梁也曾煊赫一時,隻是樹大招風,沒有帝王可以容忍滿朝重臣多出自一門,早在大梁元康帝一朝,姜家便開始衰落。
不過這個姓倒是讓蕭珏意外了一下,元康帝的皇後便是出自姜家,并且開啟了他蕭家自此一夫一妻無妾的傳統,甚至立了當世第一位皇太女,也就是蕭珏的皇祖母。
隻是因着此傳統,皇室人丁衰落,蕭珏的太皇祖父元康帝隻有一女,也就是他的皇祖母,皇祖母又隻誕下一子,便是他的父皇,到父皇這裡孩子多了些,母後生下三子一女......
想到父皇母後和皇兄皇姐,蕭珏雖神色平靜,心裡卻鈍痛難挨。
這個姜宿往上追溯,倒是和蕭家可以攀扯上些關系,他的祖上與蕭珏的皇太祖母一母同胞,姜家這一脈已經在南安守城三四代了,不得不說一句流水的王朝,鐵打的世家,即使沒落了,還能是一郡之主。
蕭珏沉吟片刻,心裡已有對策,即喚傅雲受計,如此這般;又喚陳齊、馮武受計,如此那般,接着又喚兩名心腹軍士受計。
安排妥當之後,各将領命,引兵而去。
溫瑾在角落裡一邊練着字,一邊豎起耳朵聽,心中直呼大妙,前面蕭珏在江陵誘敵結果拖住燕軍猛将之後自己抽身走漢中,從漢中出兵又以疑兵引燕軍主力于陳倉,自己卻往隴右而來。
調虎離山、聲東擊西被他玩地溜極了。
原本以為這就是他的全部謀略了,誰知道前面隻是灑灑水,到隴右這裡才是人家真正發力的時候,搞不好蕭珏還真能打進關中呢。
溫瑾回到自己的軍帳中,合衣躺下,對于鹿死誰手她開始有些期待了,嚴格來說,她一直都是中立派,之前微偏趙焱,現在微偏蕭珏。
這段時日她還是照常登錄小号的,畢竟她若是昏睡太久會引地趙焱緊張,進而連累到身邊人,她不希望看到之前玉珠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
每次溫瑾從小号這邊醒來,結香都會第一時間通知趙焱。
他還是平日那般溫柔,但更加小心翼翼了。
溫瑾見不得他如此這般,頭幾日“見”過他之後,後面他再來章台殿,她便隻隔着門和他講話,讓他離開。
這日趙焱離去沒多久,茂和卻又求見。
溫瑾開了門,便看見一團模糊的人影“咚”地伏跪于地,連磕三個頭:“公子求您快去看看陛下吧,這幾日您不見他,他郁結于心,食不下咽,夜不成寐,昨日染了風寒,又有案牍勞形,方才回紫宸殿的路上暈倒了......他嘴裡心裡念的都是您,求您别和陛下置氣了。”
說罷又是連磕三個頭,細啞的聲音在顫抖。
溫瑾沒料到趙焱用情至此,面露驚訝,當下便要去見他,但是想到原主從那樣一個意氣風發的開朗少年變成後面酗酒抑郁萬念俱灰的模樣,心裡不免猶豫起來。
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原主與趙焱是兩情相悅,但自從上次一夢之後,她對此十分懷疑。
茂和隻當溫瑾是不願,便示意結香等人退下,開口道:“公子,奴才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公子可是怪陛下将您困于宮中?”
溫瑾對他的提問疑惑不解。
“當日城破,您在亂軍中折戟,陛下不眠不休找了您三天三夜終于在死人堆裡将您找出來,然後親自背着您回來,找大夫為您救治。”
“但您可知,民意沸騰,百姓苦梁久矣,作為前朝皇子的您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活着的,新朝剛立,根基不穩,陛下沒辦法當着群臣當着天下的面赦您無罪,甚至不能走漏您活着的消息,這才将您藏在深宮之中,就是為了保您一條性命。”
“您恨誰都好,但獨獨不能恨陛下,前朝暴虐,覆滅是遲早的事情,陛下拯救了萬民于水火之中,陛下沒有錯,陛下更沒有對不起您,陛下尊重您,愛護您,珍視您超過了自己,甚至身體力行地踐行着你們年少時治理天下的理想。”
“他是真真把您放在心上啊,您不能這樣對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