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季節,春雨多,起霧也容易,尤其是傍晚以後的山林,白霧彌漫,視線受阻厲害。
少東家從石頭上蹦下來,喊了兩聲自己夥伴的名字,沒得到回應的他也意識到自己被應該是被忽略了。
怪他藏着藏着,就睡了過去。
事已至此,他得趕緊回家,今兒出門的時候,江叔就和他約定好了時間,他再不回去,江叔怕是要擔心。
隻是明明這山路他走了好多遍,也熟悉了,但今日他卻怎麼也離開不了這裡,繞了好幾圈,還是繞回了原地。
霧實在是太濃,山路已經被完完全全地遮擋住,更别提随着夜晚降臨,愈發暗沉的天空。
膽量大的少東家沒哭也沒鬧,隻是走了好遠路的他,找了一顆大石頭坐着休息。
霧裡時不時傳來某種野獸的喊叫,在這山谷裡回蕩。
少東家休息夠了,剛想跳下去,就看到霧裡隐隐約約走過來一隻龐然大物。
他想起了之前和江叔一起去挖筍時看到過的黑熊,那頭黑熊還抱着一隻和江叔一樣的手在啃。
當時江叔捂住了他眼睛,把他帶離那地方之後,才告誡他,以後遇到黑熊要保護好自己,不然就要進黑熊肚子裡生活了。
黑熊的肚子不好看,他不想住進去。
“……”
于是少東家轉了個方向,跳到了石頭與山體之間的縫隙裡。
他捂住了自己嘴巴,聽着那瘆人的粗喘越來越近。
“砰!”
那頭黑熊躺在了剛剛少東家坐的那塊還有上,大掌垂落在石頭縫後頭的少東家面前,一股很難聞的腥味就沖進了少東家鼻腔裡。
雖然年幼,但他也知道這比他腦袋還大的熊掌上沾的是鮮血。
他下意識地往後瑟縮了一寸,可轉瞬,那像是被撬開天靈蓋的粗喘聲停頓了一下。
對上那雙冷漠的黑眸,少東家被吓的瞪大了眼睛,而後在黑熊張嘴欲喊之時,他直接抓起一把灰土給揚了過去。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兩小短腿在濕漉漉的山路上拼命奔跑,身後就是窮追不舍的大黑熊。
一個雙腿的小孩怎麼可能跑得過四條腿的大黑熊,後面那股腥味十足的掌風逼近的時候,少東家抱着自己腦袋徑直沿着土路往下滾去,很快,磕磕絆絆地,他滾進了一條小溪流裡。
雙眸泛着兇光的大黑熊見自己沒拍着,氣憤地吼叫一聲後,就從斜坡上沖下來,往那正掙紮着起身的少東家襲去。
“嘎——”
忽然,一隻大白鵝緩緩走入少東家視野裡,而它正好插在了大黑熊與少東家之間。
少東家擡手抹了一把自己腦袋被磕出來的傷口,他看着那隻停下來啄自己毛的大白鵝,心中終于多了幾分害怕。
他沒被大熊咬過,但被大白鵝咬過。
以至于,相較于前者,他更害怕後者。
而且那隻大黑熊也好像很懼怕這隻大白鵝,緊急刹住了自己的四爪,甚至往後退了一步。
也就是在這時間,一道銳利的劍鳴聲劃破暗沉的夜色。
“刺啦——”
皮肉破綻,方才還活生生站着的大黑熊被一把破風而出的長劍插入腦袋,而後狠狠地砸在了地上,隻一瞬,鮮紅就灑了一地。
大白鵝差不多都把飛濺起來的鮮血給擋住了,它喊了一聲,聲音竟帶着些許的嫌棄之意。
少東家還坐在溪流裡,茫然地看着這一切。
直到熟悉的氣息包裹住他,一雙溫暖且堅實的手把他輕輕抱起。
江晏上前,把自己的劍從那頭黑熊腦袋裡拔出來。
在山腳等了許久沒見人影,他便匆匆趕過來。
不羨仙周圍都是山,白霧遮住了太多,少東家方才繞的路,不是回家的,而是往外走,不過還好,沒生太大的意外。
少東家情緒還算穩定,沒怎麼被吓到 ,他順勢抱住自家江叔的脖子,道:“江叔,鬥笠還在寒姨那裡呢?”
“好,腦袋還疼嗎?”
“寒姨說過,男子漢大丈夫,受點傷算什麼,我不疼。”
江晏無奈地拍了拍他後背,心裡沒有後怕,那是騙自己的,若是這個孩子因為他疏忽死在了大黑熊的爪子下,他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将軍祠裡的人物。
他再次輕輕拍了拍懷裡孩子的後背。
“沒事了,我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