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漆從張青芒出門就放下手裡的東西了，一直目送她往前走，隻是沒想到她忽然回頭看過來，他還來不及低頭就被發現了，隻得沖她笑了一下，緩解自己撲通跳的心髒，好在她沒什麼異樣的表情，又繼續往前走。

這個天色，那邊的服裝店鋪差不多也在打烊，有人在，她應該不會怕。

但那輛車突然出來後張青芒人不見了！當下那一秒，趙漆的心跳就漏了一拍。

他立刻站起身，等了幾秒還是沒看到人影，迅速推開門往外沖，風鈴砸在玻璃上發出了“铛”的一聲。

他幾步到了馬路邊上，腳步卻迫于密集的車流而不得不止住，趙漆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輛車，掌心都沁出了絲絲汗水。

他立刻拿起手機，準備撥電話，焦急間那輛慢悠悠的車剛好轉彎，下一秒張青芒隔着馬路出現在趙漆眼前，笑容燦爛地看着他。

她那不帶任何掩飾的眼神裡的東西傾瀉而出，趙漆的心髒開始劇烈跳動。

“回去吧，等天氣好的時候我帶你去看夕陽。”趙漆溫柔地開口，天色又昏暗了許多。

“好。”張青芒聽話地轉身。

電話沒有挂斷，張青芒的呼吸聲伴随着走路時重時輕，路程很短，300多米的距離，她是按正常的速度走的，5分鐘後，她的聲音再度響起：“我到了。”

“嗯。”

酒店正門看不見那一頭，張青芒走到巷子另一個出口了，她站定，回頭，趙漆還站在路邊。

她揮手，說：“趙漆，你回去吧，我挂了。”

趙漆說：“你繼續走，等你進酒店門口了再挂電話。”

他還站在那不動，看不見表情，但張青芒心裡莫名的開心，她笑着轉身繼續走：“哦。”

趙漆視野裡已經看不見她了，他要是一直看着那頭。

大概30秒，她說話：“我進來了。”

這次沒說挂電話。

趙漆點頭，發現她那邊看不見，又趕緊應了一聲：“行。”

“趙漆。”張青芒忽然軟軟地叫他名字。

趙漆勾唇，語氣也變更溫柔，帶着點都沒察覺到的寵溺：“嗯，怎麼了？”

“明天見。”

“好，明天見。”

手機裡傳來“嘟”的一聲，趙漆擡頭看了眼遍布烏雲的天空，眉梢的笑意更濃，他慢慢走回店内。

“哥，那是你女朋友嗎？”那高中小孩把自用過的材料都整齊的碼好，背着書包坐在那看他，似乎已經畫完了。

“……不是。”趙漆擡眸看他一眼，走過去看他的杯子。

男生很疑惑：“那你剛才跑那麼急出去幹嘛，這麼冷的天兒，還在外邊待了這麼久，兩個人隔着馬路打電話，真奇怪……”

“……”

趙漆輕輕“嘶”了一口氣。

那男生注意力立刻被轉移了：“怎麼了？我畫歪了嗎？有什麼問題嗎？”

趙漆又看他一眼，慢慢道：“沒，畫得挺好，收到這份禮物的人一定會很開心的，你這麼用心。”

“哈哈～”男生抓了抓頭發，有些害羞。

趙漆也耳朵也悄悄紅着，女朋友，這三個字其實還蠻好聽的。

——

趙漆又教了她兩天，張青芒實在學不下來。

以前做别的工作她能呆在工位上一天不帶挪窩，這種兩小時她都覺得累，最開始是剛接觸耐心、好奇心都很充足，現如今一點都不想碰。

她想和趙漆換換，當那個收錢的。

張青芒洗着手上的泥，偷偷瞄人一眼，要怎麼開口呢。

趙漆瞧見了她的眼神，覺得她要打退堂鼓，也沒直說：“怎麼了，難學嗎？”

“唔~”張青芒打着香皂，不正面回答，“其實我以前做過會計呢，記賬、算賬、報賬我都做得可溜了，相比較于這個我還是有一定的基礎的。”

趙漆輕笑，還以為她不幹了呢，沒想到是瞄上他的賬了。

見他笑，張青芒急了，急于證明自己：“真的，我算賬算得可好了，反正比這個…捏陶…好多了…”

後半句的音調一下降低。

“哦，是嗎？”趙漆故作深思，然後問：“你會計幹那麼好，怎麼沒幹了呢，聽你這麼一說你應該挺喜歡幹那行的。”

張青芒雙手一攤，說：“老闆出事了，差點把我也拉進去，還好我平時帳算的好，那次之後我就再也不幹那行了，萬一哪天被人坑進去了都不知道。”她話音一轉，“但是你看啊，這不也從側面證明我賬算得好嘛，能人就是要用在對的位置上，你看你擅長捏陶，你自己教學多好，這麼大的收益□□給我一個外人，萬一砸了你口碑怎麼辦？你說是吧，我又恰巧擅長算賬，所以我收銀最好不過了，你覺得行嗎？”

趙漆沒作聲，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看你還能說些什麼的模樣。

張青芒眼睛滴溜溜地轉，想想自己假如隻收銀也太輕松了，這要是讓她當老闆也不會幹的，她抹着護手霜一邊觀察他的反應。

于是又補充一句：“還有店裡的衛生啊，整理啊，網絡營銷等等各種瑣碎的事情我都包了，陶藝上要有簡單的我也能幫你，譬如那種粘花瓣、葉子之類的，你隻需要安安心心的當個陶藝師傅，專注你的熱愛，每天準點上下班，怎麼樣？”

她覺得自己夠誠懇了，收銀還兼任各種小工，這麼好的員工哪裡找。

趙漆哭笑不得，他本來隻想找個陶藝師傅幫自己分擔工作量的。張青芒的提議看似非常合理，甚至聽上去是他賺了，實際她說的這些工作幾乎真正意義上把控了這家店，真正的老闆反而變成了她雇傭的人。

可是不答應，她也做不來那些。

“行。”趙漆片刻後終于回應她。

張青芒眼睛一亮，生怕他反悔，立刻向他伸出一隻手，鄭重道：“好的，趙老闆，張會計會不負所望的。”

她心裡還有小九九，這麼懂事的員工他竟然猶豫了，明明就是他賺了。

“嗯。”趙漆輕捏住她前半截手指，兩隻手的觸感完全不一樣，她的手軟綿綿的，剛才塗的護手霜還沒幹透，握在手裡滑溜溜，時刻要溜走的感覺，他低頭看了一眼，白嫩紅潤，要是天天捏泥的确有些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