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的雨比今晚還要大。
——
張青芒看了眼牆上的時間,剛好到5點鐘。
她對趙漆說:“我走了哦。”
他坐在桌前給瓷器上釉,聽她這麼一說便擡頭看過來,帶着口罩的眼睛顯得十分深邃,微微颔首,還瞧了眼門外,說:“帶傘了嗎?”
張青芒從包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東西:“噔噔~帶了。”
他看了一眼,那個東西從小盒子裡倒出來後比巴掌還要小。
趙漆盯了兩秒鐘後問她:“這是傘嗎?會不會太小了?”
“應該不會吧。”張青芒看一眼門外的雨,看不出什麼,便說,“我在鹿山那邊晴雨都用它,不會小的。”
他遲疑片刻,還是點下頭繼續低頭做事。
張青芒走到門口,取下口罩扔到垃圾桶裡就推門走了。
趙漆等她走後,隻浸了兩個杯子,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即刻放下東西就出門了。戶外的風雨之大完全不是在室内看到的模樣,他甫一推開門就被雨撲了滿臉,連門都沒踏出,從店到人行道上有個三米左右的距離,這塊地方帶着一點點坡度,而此刻地面上的水一點都沒順着往低處流,反倒被風吹的四散分流。
他從門口拿了傘就往外走。
張青芒上次見識了島城的風雪,今天又見識了島城的風雨,出門撐傘的時候還沒察覺,走了幾步路後剩下的都是被風推着走的。
她定位的地方在拐角那個面包店,這小巷子開車進來對司機來說不方便,所以她每次都定在那裡,步行個50來米就能到,今天她倒是有些後悔了。
經過别的巷子口的時候,那裡的風力似乎還要大一些,直直的往馬路上吹,傘面幾乎完全折疊成一片,她用身體都壓不住,也完全暴露在雨中,舉步維艱,甚至被風吹的往馬路邊倒走了兩步。
張青芒眯着眼,雙手舉着傘跟風對抗,還是趔趄了幾下,腳要踏到馬路上了。
“張青芒。”
随着聲音一同出現的,還有趙漆的手。
他攬着她的肩把人帶回行道中央,說:“風太大了,先跟我回去。”
“好。”張青芒像抓到救命稻草,找到一個支點就不動了。
她扯着他胸前的衣服,縮着身子,幾乎是挂在他身上。
趙漆抿緊嘴唇,身體僵直一秒,換了隻手打傘,另一隻手垂在身後繼續往前走。
兩人同步,張青芒隻在轉身的時候借着他身體的阻擋睜開看了一眼又閉上,然後全程閉着眼跟着他的腳步盲走。
中途又趔趄兩次,後來她慢慢感覺到趙漆改為握着她肩膀走路,她就穩當許多了,嘴角也不自覺上揚。
回到店門口,張青芒拿起自己的傘,發現自己隻握着個傘骨架了,傘布不翼而飛。
她傻眼了,舉着那根光秃秃的杆:“我的傘呢?”看一眼趙漆,他嘴角隐有笑意,張青芒有些窘迫,迅速說:“哎,你笑什麼嘛。”
“沒有。”趙漆收斂笑意,正色道,“放一邊吧,先進去。”
張青芒撇撇嘴把傘扔在一旁。
從店裡出來不過幾十米,她渾身幾乎濕透,趙漆也差不多。她站在空調下吹着風,正想問問他有沒有可以擦拭的東西。他走過來關了空調和所有燈。
張青芒疑惑:“為什麼要關了。”
趙漆說:“天氣預報說這場雨大概要持續2、3個小時,今天就這樣,先送你回去。”
雨勢的确一點轉小的趨勢都沒有。
坐上車的兩人比剛才還要狼狽,趙漆在她座位後邊掏了一下,遞過來一個東西:“先擦擦。”
“哦。”張青芒低頭一看,是條藏青色的毛巾。
……
……
不知道是不是張青芒這幾天的祈求被上天聽到了,天空終于放晴了。
早上坐在滴滴車上她都忍不住開心地哼起歌來。
開車的師傅是位中年女性,她在後視鏡裡笑道:“小姑娘,上班路上這麼開心,是被表白了嗎?”
“師傅,你怎麼知道。”張青芒沒否認,裝作激動地順着她回應。
“哈哈。”司機笑得更得意了,說,“我做這一行什麼都見過,尤其像你這種這麼早在上班路上還能笑出來的人,要麼是今天去辭職,要麼是昨晚被喜歡的人表白了,不然是不會出現你這樣的笑臉的。”
張青芒掏出手機看自己的臉,果然是喜上眉梢,滿臉笑意。
她又問:“那你為什麼不覺得我是前者呢?”
司機大姐說:“因為你剛才說我說對了,哈哈,不是,其實我是想後面的這種情況會更好,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出了問題,而是有了額外的喜悅,愛情事業雙豐收,這多好啊。”
張青芒有點好奇了:“那如果是前者你會怎麼和乘客說呢?”
“唔~”司機大姐沉思片刻,說,“換工作那本身也很開心啊,證明找到了一個不适合自己的東西,妹妹我和你說,人要找到自己喜歡和不喜歡的東西都挺難的,所以這也是一件值得人開心的事情。”
“哇。”張青芒才知道原來還可以這樣解讀,感慨道,“姐,你心态真好。”
司機大姐樂呵呵的,說:“沒多大事的,生活你看它是怎樣就是怎樣,所以你想過什麼樣的生活就以什麼樣的面目去迎接它好了。”
張青芒頓時醍醐灌頂。
原來生活可以是這麼簡單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