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走了。”趙漆取下包遞給她。
“上去吧,今天就别分開了。”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
趙漆收回手,攬着她的肩往電梯間走。
風雨被隔絕在外,剛才的愉悅也是。他的手搭在她肩上,她的一側身體靠着他,他們不避諱在鏡子裡的對視,各自自然輕松的目視前方,這看起來很正常,實際上是最不正常的。
除了有肢體接觸外,還蠻像兩個熟悉的陌生人,譬如常見面的鄰居、同學和普通同事,唯獨不像上一秒還親密無間的戀人。
趙漆心中那股莫名的躁意又上來了,依舊是那個問題,猶豫再猶豫,他還是問出了口:“你…”
“嗯?”張青芒立刻看向鏡子裡的他,可是他又不說了,她直勾勾地看着他。
趙漆一鼓作氣:“你怎麼想的,那天中午的問題。”
他看着她微張的唇又合上,下意識緊緊閉住,盯着鏡子裡的他什麼都沒說。
出了電梯,進了門。
趙漆放下包,說:“你先去洗澡吧。”
張青芒沒動作,站在原地片刻,又坐在沙發上,示意他也過來。
趙漆脫掉濕透的襯衫走過去坐下,摸摸她的衣服,都是幹的,隻有些許發絲貼在額頭上,他給她整理着。
張青芒心裡又開始泛酸,打了無數遍腹稿的話又被止住,她撥開他的手,說:“我還沒想那麼遠,我們才在一起沒多久不是嗎?”
她逃避了。
趙漆被撥開手也不覺生氣,莫名覺得她肯定在同什麼做着鬥争,是一個很艱難的抉擇,但他還在裡面,他就開心。
“的确,今天第105天。”
張青芒沒有算過時間,她總是記不住這些,沒想到他記得這麼清楚,又顯得她負心起來。
他看着她難受的模樣,不打算追問了。
趙漆托起她的手,輕輕掰開手指,小心拿出兩根被死死按住的大拇指,說:“我都沒有什麼表示,就讓你來回答這種問題,是我的錯。”
他動作輕柔,語氣也輕柔,那雙眼睛更不必看,怕是柔到要溢出水來。
這個問題戀人之間問問再正常不過了,可以玩笑一過,也可真心作答,偏偏她都不想選。
又恰巧是他們這個年紀,又有結婚的打算,很多事的确早一點了解比較好,不然就是浪費時間。
張青芒知道,自己是在浪費他的時間,可是她不想放棄這份感情,也不想欺騙他,既要又要,何其可惡。
趙漆伸手要來抱她,她躲了一下,深呼吸後直視他的眼睛。
果然……
她怎麼能欺負這樣一個人呢。
于是張青芒不給自己反悔的機會,她帶着哽咽迅速開口:“趙漆,我不會結婚的,不是說不和你結婚,是我這一生都不會結婚,你……”
有些話說不下去了,她立刻推開陽台門跑出去。
趙漆的懷抱還維持在那,隻是空蕩蕩的,他緩慢垂下胳膊,想着她說的話。
意料之中,這樣的回複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早在上個星期,付娟來店裡那次,張青芒多次的沉默和生硬的表情讓他有了猜想,隻是他以為是沒想過和他,沒想到是誰都不會。
如果是前者,他還能從自身找些原因,但後者,曾經他自己有多堅定,就知道有多難改變。
是恐懼婚姻?還是什麼别的,她不想結婚,是為什麼?
這半年多的相處,他發現張青芒本質上和自己是一類人,渴望被愛、害怕孤獨,這一類人在恐懼婚姻之前,應當是向往過的,甚至以此為人生目标過,現在變成這樣的想法,是什麼原因導緻的?
他因為她走了出來,但張青芒并沒有改變,是不是自己給予的東西還不夠?
他太心急了,不應該現在逼她的。
趙漆站起來,欲邁步,又收回來坐下。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很奇怪,雨後的空氣還是悶悶的,有風也很沉悶,遠處的海上有大團大團的烏雲往這個方向飄,仿佛預示着還有一場更大的雨即将來臨。
張青芒在陽台站了一會,平複心情後走進來,站在離他一米遠的地方,說:“我明天要回鹿山。”
前不久的電話裡提到的30号就是後天,趙漆想同她再深入探讨剛才的問題,但眼下隻能讓她先回去。
“好,需要準備些什麼嗎?”趙漆走過去牽她的手,拉着她重新坐回沙發上。
“不用。”張青芒看着别處,不停地用上齒啃咬着嘴唇,被咬住的時候泛白,松開又顯得異常紅潤。
他伸手輕輕抹了下她的唇,解救了它。張青芒微怔,終于看過來,她眼睛裡水潤潤的,有些委屈,他輕歎一口氣,撫摸着她的臉頰,輕輕吻了上去。張青芒的眼淚瞬間流下來,兩人口腔裡都是一股鹹味,趙漆睜開眼,把人抱到腿上,小聲地問:“怎麼了,不哭。”
張青芒哭得更兇,上氣不接下氣。
“怎麼了,什麼都可以和我說說。”她情緒崩潰得如此突然,一定是想到了什麼。
“不…要…問我。”張青芒不停抽噎,努力說出一句話,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地親他,“親…親親我……好嗎?”
趙漆心軟的一塌糊塗,隻得滿足她的需求。
漸漸的,空氣裡都是暧昧的味道,張青芒急不可耐,在他耳邊輕輕哼着,趙漆也自是歡喜和憐愛。
忽然,他摸到一手濡濕,低頭一看,她的兩截小腿都濕哒哒的。張青芒還要湊過來親他,他安撫性的輕啄她的唇,柔聲說:“去洗澡吧,你褲子都濕了。”
“嗯。”她答應了,卻抱着他不肯松手。
趙漆低低地笑了一下,抱起她進了浴室。
張青芒看着窗外,天邊出現了一絲霞光,那場大雨沒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