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火光下葉殺大半張臉都隐藏在黑暗之中,隻留那道眉骨上的疤痕蜿蜒猙獰,仿佛蛇般攀附在她的臉上。
她将油燈放下,朦胧中隻見兩人身處一個極小的房間内,四壁空空。
“待在這裡别動。”葉殺道。在她眼裡,謝濟微不過是金丹境,對她而言毫無威脅,更無法逃出這個房間。
說罷她看也不看謝濟微,退後一步,整個人隐入了黑暗中。她轉身在牆壁上摸索了幾下,随即一個暗門悄然打開,她走進去,消失在了房間中。
暗門裡的密道曲折,大約走了半炷香的時間,暗道盡頭終于傳來亮光。
葉殺快走幾步,平靜無波的臉上卻浮現了幾分激動之色。她跳下暗道,隻見面前同樣是一個非常狹窄的房間,但是四周牆壁鑲嵌着夜明珠,柔和的光照亮了房内。
房間中央躺着一個人,雙目緊閉,臉深深地陷在柔軟的床榻之中,黑發如流水般傾瀉在被褥上。
她走到床邊,低頭看他。即使在沉睡中,他的骨相也相當優越,幾乎稱得上雌雄莫辨。他此刻仿佛沉溺在甜蜜的夢鄉中,面上浮現出安詳的微笑。
葉殺看了片刻,才輕輕撫上他的臉,柔聲道:“扶雙。”
葉扶雙慢慢睜開眼睛,眼裡還帶有剛剛醒過來的茫然,下意識蹭了蹭葉殺的手,道:“你回來了。”
葉殺扶着他,攬過他的腰,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掌心的身軀纖細羸弱,甚至能摸到骨骼。
她低頭吻上顔色寡淡的嘴唇,一開始隻是輕輕啄吻,後來卻逐漸深入,唇舌糾纏攪動,直到葉扶雙開始微微急促的喘息,才放開了他。
這下葉扶雙完全清醒了過來,嘴唇紅潤耳根微紅,眼神中充滿了自然而然的依賴。
葉殺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倒出一粒藥丸,送到葉扶雙的唇邊。葉扶雙張嘴含住,“咕咚”一聲咽下,藥丸在喉嚨的滾動清晰可見。
葉殺摸了摸他的臉,道:“最近感覺怎麼樣?好些了麼?”
葉扶雙将頭抵在她的肩膀,道:“沒那麼痛了,修為也在慢慢恢複。”
葉殺撫過他如綢緞般柔順光滑的長發,道:“那就好。等我們把師父的仇報了,就去找一個沒人的地方,隻有我們兩個人。”
葉扶雙擔憂道:“可是……江談決已經是大乘期了,他還背靠池諸山,我擔心……你殺不了他,反而被他所傷。可我如今這副身軀,卻又幫不了你……”
葉殺笑道:“别擔心,隻要他現身,我就能殺他。”她親昵地在葉扶雙頰邊落下一吻道:“你再睡一覺,等你醒來,便什麼也結束了,好不好?”
兩人距離極近,呼吸交錯。半晌葉扶雙輕輕嗯了一聲,将臉深深埋入她的頸窩,雙手緊緊抱着她的結實勁瘦的腰,而葉殺也立刻回抱了他,兩人緊緊依偎在了一起。
這是一個非常溫暖有力的懷抱,然而葉扶雙的臉藏在陰影裡的臉卻有陰霾一點點浮現。
忽然葉殺察覺到了什麼,手上一松,擡頭向上方看去。
葉扶雙問道:“怎麼了?”
在遙遠的地方傳來響聲,那是密道移動的聲音,傳到這裡已經很輕微了,若非葉殺已經是大乘境,恐怕也無法察覺。
她想起謝濟微,不禁略微詫異,站起來道:“一點小事,我去處理一下,很快回來。”
她很快離開了這處房間,隻留葉扶雙還坐在原地,怔怔地望着她消失的地方。
謝濟微在她走後并沒有留在站在原地,而是拿起油燈,沿着四周走了一圈,最後在一個角落停下。
她在牆上摸索了幾下,用指節輕輕敲了一下,随即牆壁無聲向内凹陷,形成了一條小道。
小道漆黑暗沉,透不進一絲光線,就連油燈也隻能照亮腳下。然而謝濟微沒有半分遲疑,擡腳便提燈走了進去。
密道裡寂靜無比,連腳步聲也清晰可聞。不知走了多久,忽然一陣陰風吹過,将油燈吹熄了。
四周頃刻變得死寂,謝濟微停住腳步,靜靜站在原地。片刻後一星光點忽然出現在她面前,閃爍了幾下後,向前方飛去。
原來不知何時她已經走到了岔路口,那個光點飛進了其中一個岔道,見她還在原地,便停住,又閃爍了幾下,似在催促。
謝濟微忽然微微笑了起來,跟上了光點。那個光點似乎很高興,在她的頰邊蹭了蹭,竟然分裂出了更多的光點,親昵地繞着她打轉,随後一齊向前飛去。
光點越裂越多,到最後将整個密道都照得恍如白晝,而謝濟微穿行在光流之中,竟覺得自己仿佛行走在銀河之間。
那樣的場景太過熟悉,幾乎是瞬間便令她想起多年前的一樁往事。
“我沒有疑問,”傅寒川笑吟吟道:“悉聽師姐尊便。”
他将謝濟微的頭發攏到耳後,看了她一會,又忍不住湊過去輕輕含住她的唇瓣。
很快兩人唇舌糾纏,呼吸開始微微急促。謝濟微按住他的後腦,讓這個吻變得更深。
——那是許多年以前的事了,那時她們的生活非常幸福安定,命運的獠牙還藏在時間深處,即使偶有小小的危機,也很快被解決了。
良久兩人終于分開,隻是青絲還纏在一起。傅寒川額頭抵着她的額頭,輕聲道:“什麼時候出發?”
“給師叔留個信,我們就出發。”謝濟微道,手指沒入傅寒川的長發中,慢慢理順:“如果順利的話,很快就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