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寒川拿起旁邊的玉簪,挽起她的頭發,為她梳了一個簡單的發髻,忽然一頓,轉頭看向門外。
“江師叔來了。”謝濟微道,她從傅寒川溫暖的懷抱中離開,起身走到門外。
傅寒川沒有動,用視線仔細描摹着她的背影,等門外傳來交談聲,才懶洋洋地站起來,走過去。
站在門外的人正是崇霄仙君江談決,池諸山掌門以及封榮仙君的小師弟,也是謝傅二人的師叔。掌門閉關,封榮仙君雲遊在外,于是一應事務都由他處理。
“……此事雖不太嚴重,但此前從未出現過,你二人前去,務必謹慎對待。”江談決關切道。
“是。”謝濟微道。
江談決一笑,又道:“是我多慮了。你做事一向周全,從未出過纰漏。既然如此,便早去早回,也好看看後續如何安排。”
謝濟微道:“我和寒川準備今日動身,往後幾日都需師叔獨自照看宗門,倘若宗門有異,師叔可傳信于我,我二人便立刻回來。”
江談決笑道:“區區幾日,能出什麼問題?你師叔也解決得了。去吧去吧!”
于是兩人向他行過禮,便禦劍出發了。
那時謝濟微已是化神境圓滿,距離洞虛隻有一步之遙,而傅寒川不久前從元嬰突破到化神,因此兩人禦劍稱得上風馳電掣,幾個時辰後便來到了事發地。
那是一個小土坡,幾個月前被幾個修士發現裡面時而傳出詭異的聲音,然而仔細探查,卻一無所獲,幾天後反而神智失常,像中了魇術一般。
所幸一位醫修及時發現,喚醒他們,然而他們醒來之後卻完全忘記發生了什麼,又下意識地畏懼事發的地方,隻好向外求助,最終求到池諸山上。
宗門長老輕易不外出,而謝傅兩人均出類拔萃,同輩人無論是修為、心性都無出其右,因此便派兩人前去處理此事。
兩人落到土坡上,環視一圈,隻見四周空無一物,似乎毫無異常。
謝濟微沉思片刻,忽而俯身,指尖在地上輕輕一抹,翻掌一看,指上卻沒有沾染絲毫塵土。
兩人對視一眼,謝濟微站起來道:“用‘戮惡’試一下。”
傅寒川點頭,抽出佩劍,将劍插入土中。一開始并沒有任何反應,片刻後卻聽土下傳來一陣沉悶的、令人牙酸的咯吱聲,随即一個東西破土而出,抓住了劍身!
兩人定睛一看,隻見那是一隻人的手,手上的皮肉卻完全剝落,隻留森森白骨。
那隻手的下邊還藏在土裡,它緊緊抓住劍身,将自己剩下的部分連根從土下拔起。
塵土飛揚,隻見一具骷髅骨架從地上爬起來,臉部猙獰異常,仔細看去,竟然會覺得邪惡惡心,有頭暈目眩之感。
然而在場的兩個活人,一個常年與至邪之劍相伴,一個有至正之劍作為本命劍,皆是百毒不侵,自然不受影響。
傅寒川面色如常,橫劍将白骨一削為二。白骨上半身轟然倒地,手掌數次撐地想爬起來,最終卻隻能頹然倒下,手指抽搐幾下,沒了氣息。
謝濟微走過去,正想仔細一看,卻見白骨瞬間崩塌,化為骨灰,散落一地。而更深處的地下,隐約傳來了模糊的聲響。
謝濟微忽而擡手結陣,陣法結成之時,隻見白骨爬出來的地方一聲悶響,洞開了一條暗道。
那條暗道傾斜向下,盡頭隐沒在黑暗之中。
兩人均是化神修士,都已經煉出神魂,可以通過神魂來感知周圍動靜。此刻兩人的神識中皆空空如也,除了對方之外,再沒有其他東西。
謝濟微抽出長劍,回頭看了傅寒川,略微一點頭,便跳下暗道之中,傅寒川緊跟着也跳下來。
暗道狹窄,隻容一人通過,兩人一前一後徑直向下走去,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陡然變寬,終于來到了底部。
然而就在此刻,兩人忽而聽見身後銳利刺耳的破空聲,謝濟微停住不動,而傅寒川旋身揚劍,擋住身後不知從何處沖出來的白骨,退後一步,緊貼着謝濟微的後背。
就在那短短一瞬間,四周不斷從地下爬出來森森白骨,将兩人層層包圍。
這些白骨顯然比之前那一隻要強上不少,那隻不過相當于修士築基水平,這一些卻基本在金丹之上。
——并且它們似乎有某些特殊之處。謝濟微一邊逼退沖上前來的白骨,餘光掃過身後的傅寒川。這些白骨對他基本毫無威脅,然而它們似乎毫無痛覺,即使砍斷手腳,也仍然前仆後繼地撲上來。隻有斬斷頭顱才會使它們停滞片刻,但也不過片刻而已。
她在腰間一抹,手上出現一張黃紙符箓,符上朱砂筆走龍蛇,她一揚手,符箓便輕飄飄飛出去,落到了一個白骨的頭上。
白骨茫然擡頭,還沒摸到頭上的東西,那張符箓便原地自燃起來,随即轟然炸開!
這一下的爆炸将周圍的白骨盡數化為灰土,氣勁未收,将遠處的白骨也狠狠撞到牆上。而謝濟微左手掐訣,将傅寒川護在身後。
然而這根本阻止不了白骨,地上的骨灰迅速聚攏,又凝聚成人形,仿佛毫無畏懼般如雨後春筍般爬起來,不過片刻,又将兩人團團圍住。
傅寒川微微喘息,他剛到化神境不久,神魂尚且不算牢固,這樣使用靈力已經略微吃力了。
“師姐,靈力無法完全摧毀它們,‘戮惡’也隻能短暫壓制它們,”他環視一圈,神色沉靜道:“可否用‘破厄'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