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欣慰地點了點頭,道:“沒想到那麼多年,還能見到我的門人。看來池諸山的傳承沒斷在我那徒兒手上啊。”
“我們沒有太多時間了,”一旁忽然傳來一道聲音,謝濟微看過去,卻隻見一座座牌位,“盡快把所有事情告訴她。”
掌門擡手想要輕輕撫摸她的臉,手卻從她的臉頰邊穿過。謝濟微隻感覺有一陣涼風從她臉旁吹過,原來掌門隻是一道靈體。
掌門遺憾地一笑,随即正色道:“我們很多年前就見過,不知你還記得嗎?”
她将手虛虛放在謝濟微的肩膀上,那一瞬間謝濟微隻覺得身體仿佛被什麼東西貫穿,靈魂被強迫逼出體外,而她在半空中,看着自己緩慢擡起手,指間靈光閃爍,隐約有一柄長劍逐漸成形!
但不過片刻,她便重新奪回了身體操控權,神魂回到體内,而那柄長劍也消散在了空中。
隻是短短一瞬間,她已經全然明白了。多年前她曾于夢中來到走火入魔、怨念纏身的段箫身前,夢斬邪魔;如今想來,那恐怕不是夢,而是她的魂魄被迫離體,遊離于身體之外,目睹了掌門借她的身體來除魔。
謝濟微眼神劇烈變化,而掌門微笑着歎息道:“那一次情況太緊急了,我們不得已,才強行讓你去除魔。在那以後,你便一直尋找我們和它們的蹤迹……”
謝濟微顫聲道:“原來……原來那些東西,是你們留下的麼?”
掌門溫和道:“是的,從你第一次進入藏書閣,尋找有關邪魔的記載——那時候你應該還不知道‘它們’究竟是什麼——所找到的書籍,都是我們為你特意準備的。”
謝濟微一時隻覺得腦裡翻江倒海,過往一切的蛛絲馬迹盡數浮現。
自從她在“夢中”見到那個肖似段箫,卻又與段箫迥然不同的人影時,便無法忘懷,時時想起那天的事。然而正逢師尊閉關,她隻能到藏書閣中,試圖尋找相關的記載。
池諸山傳承千載,藏書浩如煙海,幾乎将有史以來修真界大小事宜都記錄在内。然而在她将所有有關書籍都翻閱過一遍後,卻發現竟然沒有一件和段箫相似的案例。
難道那麼奇特的事,是第一次發生?
這似乎是當時唯一合理的解釋了,但是謝濟微仍然覺得有某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正當她打算離去,再尋方法之時,卻在書閣角落處看到了一本小冊子。
若是平常的書籍,必然不會引起她的注意;然而藏書閣内的書都打上了靈力印記,方便弟子查閱整理,這本書卻沒有,在身邊一衆散發着五顔六色的書籍中相當顯眼。
她快步走到那本書冊旁邊,将它抽出來,隻見封面與其他書籍毫無差别,上面介紹它記載了九百年前左右的曆史。
她想翻開查看,卻不知為何停在了扉頁,遲遲沒有往下翻,手指懸停在書角,仔細看去,竟然有些微微顫抖。
正在這時,忽然有一個人走過來,驚喜道:“小師叔!”
謝濟微将書按下,擡頭看去。她的動作其實有點大了,但是來人沒有發現,笑嘻嘻地道:“小師叔,幾日沒見你,原來在藏書閣中。”
來人比謝濟微小了一輩,卻比她大了不少,因此總是不正兒八經地叫她師叔,而是小師叔。謝濟微繃緊的後背稍微放松,隻見那人一瞥她手上的書,疑惑道:“咦,這本書怎麼還在呢?”
謝濟微道:“你看過這本書?”
那人道:“之前看這本書沒有标志,便随便看了幾頁。本來想把它交給輪值弟子,後來卻忘了。過了那麼久都沒人發現,輪值弟子真是失職啊。正巧這次讓我碰見了,便順便把它帶出去吧,也算彌補我上次的疏漏。”
說罷他伸手欲拿,謝濟微心念電轉,将手往回一縮,問道:“你還記得這裡面講什麼麼?”
那人想了想,道:“好像是一些幾百年的事件記載?不過不是很全,缺失了很多,還不如另外一本。如果全一點,我當時就把它重新标記進閣裡了。”
眼看他還想再拿,謝濟微搶先道:“我來罷,我與這個月的輪值弟子正好約了一次切磋,到時我交給他。”
那人不疑有他,畢竟謝濟微雖然年幼,然而天資絕佳,備受一衆長老的器重,斷不可能在這種小事撒謊。于是他道:“好,那便麻煩小師叔了。正巧我這個月要下山遊曆,也省了我再去找他。”
謝濟微道:“你突破到金丹了?還沒恭喜你。”
池諸山規定,弟子從入門開始,未結丹者不能下山,而突破築基、進入金丹境,便要擇日下山曆練。
那人笑道:“正是!前幾天的事,才剛突破,師父便要我立刻下山修行。你好好修煉,肯定很快就結丹了。到時我帶你到山下玩,你那麼小就被帶回山裡,一定沒去凡間玩過。”
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那人便走了。
謝濟微看着他離去的身影,臉上神色一點一點消失。她看向手邊的書冊,半晌後終于将它收進儲物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