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宣國國都一處茶樓之内。
“聽說了嗎?陛下眼前的大紅人,不日就要回朝了!”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語氣激動地說道。
“誰啊?”他旁邊一個人接話道,他口音和其他人都不太一樣,似乎是外地人。
“你竟然不知道!”又有一個人道:“那可是傅川傅将軍!傳聞他三年前救駕有功,陛下便特許他以平民之身成為禦前近衛,沒想到他放着好日子不過,卻和陛下提出要上場殺敵。陛下萬般無奈之下,隻好讓他去了。
“陛下放心不下,特意叮囑将軍們看好他,不成想他身手非凡,精通兵法,在戰場上殺敵無數,屢立奇功,陛下大喜,封他做了将軍,還給了他一大批人馬。他也沒辜負陛下的期望,短短幾年來掃平了周邊諸多國家,陛下更為高興,曾經當着文武百官的面說:‘得此人,乃天佑我大宣!’想必有傅将軍在,再過幾年,我大宣就可以一統天下了!”那人神色飛揚,仿佛已經看到了宣國鐵騎踏平其他國家的景象。
“陛下英明神武,文武雙全,三年前的救駕又是怎麼一回事呢?”那外地人又問道。
先前那老者接話道:“是陛下的親弟弟,現在的廢王爺想要謀權篡位,陛下極重手足情誼,從不懷疑他,他便抓住這一點,暗中安排刺客,趁與陛下一同微服出行的時候殺掉陛下。陛下毫無防備,所幸傅将軍恰好路過,出手相救……”
茶樓裡的人聽到這三人的談話,都紛紛湊過來聽,一下子所有人都聚在一張茶桌旁邊,隻剩一個人還坐在原地。
那人身着一襲黑衣,坐在靠窗的位置上,面前隻擺了一壺茶。
她提起茶壺,斟了一杯茶,随後拿起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
她放下茶杯,忽然聽到窗外人聲嘈雜,還有人激動得變了調的喊聲。她低下頭從窗中望去,隻見一行人從城門外騎馬走來,皆身批戰甲,腰佩武器,形容肅穆,隐隐有經久未散的血腥氣味。
那一行人經過哪裡,哪裡便驟然安靜了下來,顯然極其畏懼這些人身上久經沙場的殺伐氣勢,不過在他們離開之後,便又竊竊私語地讨論了起來。
為首那人身騎駿馬,面如冠玉,眉眼銳利無比。他目不斜視地禦馬向前,卻在經過茶樓時擡頭看了一眼。
隻見茶樓的窗口處擠滿了人,正看着他,對上他的視線後各個肉眼可見的慌亂了起來,甚至還有幾人不小心摔了一跤,乒呤乓啷碰碎了幾個碗。
他收回目光,身後一個人催馬來到他身後。他低聲說了幾句,他身後那人便離開了隊伍當中。
茶樓之上鴉雀無聲,等他走遠了之後,才漸漸有人說話:“剛剛那是傅将軍?好強的殺氣,我都不敢說話……”
“糟了糟了,他不會聽到我們剛才在讨論他吧?”
“放寬心,他隻在戰場上殺人,不會殺我們這種平民百姓的!”
“那便好……”
衆人紛紛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卻聽茶樓中說書人一拍驚堂木,道:“既然今日傅将軍回朝,咱們今天就來講一講當今聖上禦駕親征,兼并數國的故事。
“十年前,陛下與臨國皇帝交好,甚至還義結金蘭,以兄弟相稱,卻不料那皇帝心懷不軌,暗地裡布兵,想要攻打我大宣。所幸陛下英明,及時看穿他的詭計,反将一軍,将他國領土皆收入囊中。此舉本是為了自保,卻不料其他國認為陛下想掀起戰争,擴大疆土,竟然結成聯盟,一起攻打我國!”
說書人慷慨激昂,衆人也聽得熱血沸騰,齊道:“然後呢?”
說書人繼續道:“陛下不願開戰,隻因戰争勞民傷财。然而那時候已經到了危難存亡之間,陛下隻好披甲上陣,死守國土。本來我們在諸國的圍攻之下已落入頹勢,但見到陛下禦駕親征,衆将士士氣大振,以少勝多,将諸國殺得節節敗退。再後來又得了傅将軍這一位奇将,陛下更是如虎添翼,勢如破竹,諸國聯盟雖在,卻已不成氣候,不堪一擊!”
說書人的聲音回蕩在茶樓之中,衆人聽得心旌搖蕩,恨不能自己也投身于那一場場衛國之戰中。
之前那黑衣人仍然坐在原來的位置上,通過窗外遙望着遠方烈日下高大宏偉的宮中建築。
片刻後她又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随後一口飲盡,在桌上放了幾枚銅錢,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她走出茶樓外,身形卻微微一滞。她略微偏頭,餘光從身後一掃而過,便又繼續向前走了。
她從人流中穿行而過,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在她消失後不久,卻有兩個人從人群中走出來,走進一處小巷,低聲交談道:“她發現了,跟丢了。”“罷了,回去禀報殿下。”
兩人縱身一躍,身影便消失在了房屋之上。
另外一邊,傅川已經來到了皇宮之前。
他正駐馬遙望前方巍峨聳立的宮牆,手下人上前,道:“殿下,他們跟丢了。”
傅川問道:“那人往什麼方向去了?”
手下回道:“往城門方向去了。”
傅川沉默片刻,道:“那便是出城了。不必再管,看好城門,若有身份不明的人進來,看好她,即刻來禀。”
手下道:“是。”
他翻身下馬,隻見宮門之外已經有人在等他了。那人滿臉堆笑,走上前來,嗓音尖銳:“傅将軍來啦,陛下正在等您,還請将軍随咱家進去。”
傅川道:“有勞公公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宮中,一路來到了禦書房之前。那太監轉過身,道:“将軍,請吧。”
傅川走進門内,隻見禦書房中隻有一個人,見到他進來,便扔下筆,哈哈笑道:“愛卿,許久不見!”
傅川行禮,那人連忙道:“平身平身,不必多禮。你半月前的那一戰,可是打得相當精彩,孤也自歎弗如啊!說起來,你征戰至今,孤也隻是賞了些金銀财寶,卻不曾聽你要求些什麼。如今孤一統天下指日可待,你當為首功,說罷,你想要什麼賞賜?便是異姓王,你也做得!”
傅川道:“戰事未平,臣無心于身外之物,待踏平六合之時,臣再來向陛下讨賞。”
宣帝心中滿意,他重用傅川,不僅因為他救駕有功,更因為他出身平民,無父無母,在朝中毫無根基,加之他身手不凡,還在行兵打仗上有着驚人的天賦,是一把極其好用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