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不想升學,不想離開并盛。對于我這種天才的大腦來說,就算不讀高中也能通過各種方式取得心儀的文憑,别管用得是不是合法的手段。别管了。
所以我還停留在國中二年級。
我拉開教室大門,一個讓我和雲雀都拿他沒辦法的人熱情地跟我打招呼:“哦!早上好,古賀!你今天看起來也是極限地有精神!”
……真假的?我不是一直一副死了爹的樣子嗎?……不對啊,我爹真的死了啊!
我的眼神也死掉了,慢吞吞地走到笹川了平跟前——我的座位跟他相鄰——再慢吞吞地拉開椅子,放下書包,和他說,“早上好,笹川。你也很有精神……而且嗓門還是這麼大。”
“這是我熱血沸騰的表現之一!”笹川了平說,他比那些走路走到一半忽然投籃的幼稚男生更加可怖,他會忽然出拳,并且拳風凜冽,帶有幾乎能将空氣燒灼出波紋的溫度。作為拳擊部的主将,他的雙拳非常有力。
而我是拳擊部的經理。事先說明,本人對極限運動毫無興趣,有人可能會問拳擊怎麼能算是極限運動?太天真了,孩子,我隻能說:有笹川了平在的拳擊部完全就是極限運動俱樂部,這男人恐怖如斯,甚至還想把雲雀拉進拳擊部。
我們聊了一會兒拳擊和縣大賽,笹川長籲短歎,言猶不甘地歎息,最近沒有熱血的好苗子,我也深表遺憾,我誠懇地建議他去低年級抓一抓人,不是說那個棒球部的山本很厲害嗎?想辦法把他挖過來呗。
笹川的眼睛亮起來了,顯然采納了我這個勉強稱得上建議的馊主意,又锲而不舍地撺掇我,要我把雲雀拉進社團。
我說笹川你饒了我吧,你也不想看到幼馴染感情一朝破裂吧?結果他還哈哈笑着說,怎麼可能,雲雀把我打死都不會和你絕交的……喂!說得也太奇怪了吧!你就這麼想被他揍嗎?!
想象了一下雲雀打拳的樣子……哇啊,我哆嗦了一下,甩甩腦袋,試圖将這恐怖的畫面甩出大腦。……糟糕,甩不出去!那就手動删除一下好了。
我流暢地用超能力删除了大腦裡的雲雀恭彌(打拳版),這回舒服多了。
學院裡是有着分明的階級的,哪怕我們隻是國中生。在這個班級裡,我和笹川了平的人氣最高,名氣最盛,因此在他跟我打招呼聊天之前,沒有人會越過他先一步同我講話,此刻我們終于結束閑談,才陸續有人湧到我面前,接替他的位置和我搭話。
笹川了平的高人氣我們不必多言,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他那最強無敵的拳擊所賜;至于我?不是說過了嗎,本人是常年盤踞成績排行榜No.1的超級天才,兼之和雲雀青梅竹馬,我在學校完全橫着走。哼哼哼。(一陣歡快的小曲)
女孩子們講周末的見聞,又點評起商業街上的某家小店,也有人跟我探讨學習。大家說得都是些無聊的話題,但我并不讨厭。相反,我很喜歡、很珍惜這樣平淡的日常。
與刺激的非日常相反,平淡反而才是真正的幸福,我一直信奉着這一點。
所以,我希望我和雲雀能永遠這樣平淡地生活在并盛,生活在一起。一切都一成不變,這對我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我喜歡穩定,追求安甯。
午休時間到,我和朋友們道别,走上前往風紀委員會休息室的路。我要去吃午飯,我和雲雀從來不自己帶便當,他手下的風紀委員們會負責我們倆在學校的午餐。
盡管我今早對雲雀小發雷霆,但他顯然并沒有将我的勃然小怒放在心上,他總是這樣。這就是我們之間的相處方式。我的超能力迫使我被動聽取她人的心音、承載她人的情緒,而雲雀負責承載我的。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相處的時間與年齡不相上下;我們隻有十五歲,然而認識彼此已經超過十年;我們每天早上醒來的第一眼看到的都是對方的臉,呼吸時鼻尖相撞,幾乎能感受到對方的氣息。
我想我愛着雲雀恭彌,從家人,從親人和朋友的層面。
我走進休息室,我的幼馴染已在此等候多時。他坐在休息室裡唯一的那張長沙發上,姿态閑适,舊制式的校服外套披在肩頭,牢固得像釘了釘子,我想他一定提前察覺到了我的腳步,不然不會早早地擡眼望向廊前。
我站在門口,還沒來得及進去,先看到他無聲望來的一眼,眼眸與睫羽俱是深色,似灰似藍,總有一種光彩莫辨的濃郁美麗。他擡眼時微微一動的眼睫,那雙頗具古典風情的狹長的眼,冷清而過分動人的臉,甯靜的美學舒緩地流淌,讓我幾欲落淚。
雲雀恭彌不顧柔軟的沙發大魔王的挽留,站起身,向我走來了。
我站在原地不動,等待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我。
他咬我的嘴唇,不輕不重,這應當不是洩憤,而更像是不滿地抱怨,他的聲氣很低,說:“你遲到了。”
我舔了舔被他咬過的地方,然而我們的雙唇緊貼糾葛至此,這讓這個動作看起來完全就像是在追逐他的唇瓣,緊咬不放。我說:“是你到得太早了。”
他很輕地哼了一聲,不可置否,我們沒有就此再展開辯駁,因為我們開始唇槍舌戰。他繼續吞吃我的嘴唇,而我的手臂為此環上了他那把窄而勁韌的腰。
……好腰。
不管摸過抱過多少次,我都不得不這樣感歎。好腰啊。
雲雀将我抵在門上,大腿暖烘烘地挨着我的膝蓋,我往上頂了頂,他睜眼看我,似笑非笑,又不得不為此分出一隻手,掌心蓋過、按住我的髌骨。
他往下吻我脖子的時候,我的肚子很丢人地叫了一聲。我破防了,面無表情地推開他,宣布:“我餓了。”
“我聽到了。”他說,似乎還笑了一下,手背慢條斯理地擦過嘴唇,那點淋漓的豔色卻并未消匿無蹤,白襯衫底下的胸口也仍在起伏,說實話看起來特别色情,但是我餓了。
我們坐下來一起吃午飯,就像過去的每一天、每一個月、每一年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