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意在口腔中流溢,我踮起腳,拽住他的領口迫使他低頭,他順從地任我擺布,眉睫低落的一瞬間幾乎有種煙花般稍縱即逝的零碎美麗,我很輕地吻上他的嘴唇,又問:“甜嗎?”
他的舌尖短促地掠過唇瓣,給出肯定的答複:“甜過頭了。”
“我就知道,”我松開手,與他重新拉開距離,哼哼着說,“你就是讨厭這些甜食,所以每年都不吃我的本命巧克力。”
“因為都被你吃掉了。”雲雀一針見血地,尖銳地指出,語氣平淡,隻是在訴說事實。
我破防了,我惱羞成怒了,我說:“讨厭你!”
此時的我并沒有注意到,我們旁邊就是沢田君的攤位。他,山本君,獄寺君,三個男生目瞪口呆地盯着我們倆,短暫地扭開頭,又難耐地重新轉回來,假裝隻是餘光不小心撞見我們。
“接、接吻了!那個雲雀前輩!”
沢田君按耐不住地小聲喊道。獄寺君也頭頂冒蒸汽,“這、這也太……!這是在外面!”
而山本君摸着後腦說:“呀,感情真好啊!”
這回我避無可避地注意到他們仨了。
怎麼又是你啊,沢田綱吉!
我們五個無聲地注視彼此,陷入了詭異的沉默。我們到底沉默了多久?幾秒鐘還是幾分鐘?
打破沉默的是雲雀。常年抓握雙拐,兼之飽經戰鬥,他的掌心并不細膩柔潤,指腹和掌根都覆着一層很薄的繭。每當他的雙手捧起我的臉頰、指尖劃過我的肌膚、五指籠住我的大腿,我都難以避免地生出一種生理性的戰栗。
他伸出手,收保護費。
“……”算了,我把他拽走了,好尴尬,更尴尬了。但我還是彬彬有禮地對學弟們說再見,指望以此維護我的前輩尊嚴。我已經沒有那種東西了吧?呵呵,呵呵呵……
“……某種程度上來講還挺厲害的,”獄寺君在我們後面感歎着說,“這算什麼,劍鞘?”
我是雲雀的劍鞘,還是說,他是我的劍鞘?兼而有之吧。不可否認的是,隻有我們能夠阻止對方發瘋,連着我們脖頸的鎖鍊從始至終都握在對方手中,然而我們都擺出引頸受戮的姿态,将象征着主動權和控制權的鑰匙交付到對方掌中,十年如一日,甘之如饴。
保護費差不多收完了,我拉着雲雀跑到這條街的最高點,那是一座巍峨的高台,幾乎能夠将整個街區收入眼底。
他喜歡最高點,正如浮雲永遠高傲地懸于天穹,離群索居地俯瞰衆生。我知道。
他打了個哈欠,似乎有微微的困倦,更近乎百無聊賴。哈欠具有傳染性,于是我也緊随其後地打了個哈欠。
他沒有問我為什麼阻攔他。他習慣于不過問我的任何舉動,隻為我承擔後果。就像他說的那樣,随便我,都随我。
他随心所欲。而我是他的心,為此橫行無忌。
至高點意味着安靜無人,四下寂寥,喧嚣熱鬧的人群隻在我們腳下,連人聲都漸漸地遠去了。
晚風拂過我們的面龐,流經我們交插的指縫。
我喜歡這樣——地球縮小成一粒渾圓琉璃,世界中心隻有我們兩人,再無其她。
我喜歡這樣。
我們找地方坐下,靜靜地将重量施加給對方,不斷地靠近彼此,如同靈魂正一刻不停地相吸,我們倆都沒有講話。我包裹着他,他覆蓋着我,我們是相融的化學液體。
直到成群結隊的不良少男包圍了我們。……真的是少男嗎?他們長得實在有點早熟。實際上,他們包圍的也不是我們,而是不知何時出現的、氣喘籲籲的沢田綱吉。
啊,他們搶走了沢田君今天賺到的錢。這不是那群搶劫犯嗎?
雲雀的身子微微動了動,似乎想要起身。那群不良人多勢衆,我當然知道雲雀不會畏懼他們,對他來說,那隻是虛張聲勢的群聚的蚊蠅。但我不想被打擾。
我的手掌蓋住他的手背,側頭看他的眼睛,灰藍的中心,微微擴散的暗色,多麼美麗,世上最瑰豔無極的剛玉寶石此刻正在我眼中,為我一人所有。
他也看向我。我說:“我來。”
他的自尊心高到一種可怕的程度,倘若是别人擋在他面前,說要幫助他、為他解決麻煩,哪怕是要為他而戰,他也會感到屈辱而非喜悅。
但我不同。我不是“别人”。
我的精神強勢而不容拒絕地刮過了每個不良的大腦皮層,隻需一秒,他們紛紛掏出身上所有的錢,排隊上交給雲雀,而後倒地不起,陷入昏迷。
“咦、咦?!”沢田君大驚失色,“雲雀前輩已經可怕到僅憑氣勢就能在瞬間打倒所有人了嗎?!咦?!”
穿着浴衣的小嬰兒從天而降,一腳将沢田君踢倒在地,Reborn先向我和雲雀颔首問好,才冷酷地道:“怎麼可能,蠢綱。”
“不是雲雀前輩會是誰啊?!總不會是古賀前……輩……”
啊,他反應過來了。
我笑起來,食指豎在唇前,親切地彎起眉眼,“要替我保密哦,沢田君。還有,能把我們的二人世界還給我們嗎?”
沢田君懵懂困惑又不可置信地離開了,Reborn纡尊降貴地坐在他的肩膀上,随他一同離去,他還對我們說:“真是抱歉,我愚蠢的學生打擾到你們約會了。”
雲雀心情很好地和他說再見。欸?他怎麼沒有否認啊?這到底是不是約會……算了,想不通的事情我才不要再想啦。
我們共乘機車回家,就像來時那樣。就像今後的每一天那樣。我是如此笃定,如此确信,堅信我們會維持幸福的現狀,直到宇宙的永恒迎來消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