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雲南邊境的雨林像一座巨大的綠色牢籠。
初霁站在懸崖邊緣,雨水順着他的沖鋒衣往下淌,在腳邊彙成渾濁的水窪。衛星電話的信号斷斷續續,沈棄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屏幕上:
「安德森要出來了」
他收起電話,看向手中那株剛挖出來的紫色草藥——葉片呈蝶翼狀,根須上還沾着濕潤的泥土。外公的日記裡稱它為「記憶草」,旁邊用朱砂筆标注:「服之可篡改七日記憶,然受者瞳色漸變,終不可逆。」
身後傳來枯枝斷裂的聲音。初霁迅速将草藥塞進防水袋,反手抽出登山杖。
"初少爺身手不錯。"
安德森從雨霧中走出來,象牙手杖點着潮濕的岩石。他看起來比保釋照片上憔悴許多,右眼蒙着紗布,但嘴角依然挂着那種勝券在握的微笑。
"沒想到您親自追來。"初霁的拇指悄悄按下衛星電話的錄音鍵,"為了這株草?"
"為了糾正一個錯誤。"安德森的手杖突然指向懸崖下方,"三十年前,你父親本該把你培養成完美的‘觀察者’。"
初霁的血液瞬間凍結。「觀察者」——外公日記裡提到的實驗代号,專門培養對色彩極度敏感的兒童,最終卻因藥物副作用導緻集體色盲。
"可惜他心軟了。"安德森向前一步,"現在沈家丫頭也要重蹈覆轍。"
初霁的登山杖橫在兩人之間:"沈棄和實驗無關。"
"怎麼無關?"安德森的笑聲像鈍刀刮過耳膜,"她母親是第一批受試者,肝損傷就是後遺症。"
雨勢突然變大,懸崖邊的岩石開始松動。初霁後退半步,防水袋裡的記憶草發出詭異的熒光。
"告訴沈棄。"安德森轉身消失在雨幕中,"她父親書房的保險櫃,密碼是她被關禁閉的日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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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霓虹藝術空間的警報系統第三次被觸發。
沈棄盯着監控屏幕上那個戴鴨舌帽的男人——對方正在西牆附近徘徊,動作熟練地避開所有攝像頭死角。
"是安德森的人。"程讓調出數據庫比對,"前海豹突擊隊員,擅長爆破。"
沈棄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着初霁留下的盲文标簽。三天沒有他的消息,衛星電話最後定位在雲南邊境,然後信号就消失了。
"沈老師,要報警嗎?"
"不。"沈棄打開設計台暗格,取出那把初霁留給她的鑰匙,"準備車,去沈家老宅。"
程讓倒吸一口涼氣:"現在?你父親剛出院......"
"正是時候。"
沈棄套上黑色沖鋒衣,後腰别着初霁教她使用的戰術筆。臨出門前,她最後看了一眼手機——依然沒有初霁的消息,但天氣預報顯示雲南邊境正遭遇山體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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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沈家老宅的書房還保持着三十年前的格局。
沈棄站在父親的紅木書桌前,指尖撫過桌角那道刻痕——那是她七歲時偷玩刻刀留下的。保險櫃嵌在《千裡江山圖》複制品後方,指紋鎖閃着幽藍的光。
她深吸一口氣,按下拇指。
"權限不足。"
機械女聲冰冷地宣告。沈棄皺眉,突然想起安德森的提示——禁閉日期。
她輸入20090815,那是她被關在地下室整整一個暑假的開始日。
保險櫃無聲滑開。
裡面沒有文件,隻有一台老式錄像機和三卷标着日期的磁帶。沈棄抓起最近的那卷塞進機器,雪花屏閃爍幾秒後,畫面逐漸清晰——
年輕的沈父穿着白大褂站在實驗室裡,身旁是戴着墨鏡的安德森。他們面前擺着一排兒童座椅,每個座位上都綁着個五六歲的孩子。
第七把椅子上,穿紅裙子的小女孩正拼命掙紮——是七歲的沈棄!
"第七号受試者情緒波動過大。"畫面外的沈父冷靜記錄,"建議增加鎮靜劑劑量。"
沈棄的胃部絞痛起來。她一直以為自己的光敏性頭痛是禁閉後遺症,原來從始至終都是藥物實驗的結果。
錄像突然跳轉到另一個場景:少年宮書法班門口,初霁父親将哭鬧的小初霁交給沈父,換來一疊鈔票。
"記住。"沈父把注射器遞給初霁父親,"每周三針,持續半年,他的色覺敏感度會提升十倍。"
小初霁的哭喊聲刺穿磁帶雜音:"爸爸我怕!"
沈棄猛地關掉錄像機。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感覺不到疼——因為真正的疼痛在二十六年前就被藥物麻痹了。
手機突然震動,一條陌生号碼發來的彩信:
「保險櫃夾層」
配圖是初霁的衛星電話,正躺在一攤血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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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栖雲居的地下室充滿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