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讓手忙腳亂地給初霁包紮腹部的傷口,醫用縫合線在皮肉間穿梭的聲音令人牙酸。初霁咬着毛巾,額頭上全是冷汗,但右手仍死死攥着那株記憶草。
"沈棄去老宅了?"
"剛出發。"程讓打了個結,"你确定不告訴她你回來了?"
初霁搖頭,從背包裡取出個防水袋。裡面是外公的加密日記本,最新一頁貼着張泛黃的照片:1995年的實驗室火災現場,安德森正從火場抱出個保險箱。
"沈棄的記憶被篡改過。"初霁的聲音嘶啞,"她以為的‘禁閉’,其實是藥物測試。"
程讓的剪刀掉在地上:"所以她的頭痛......"
"是戒斷反應。"初霁翻開日記最後一頁,上面畫着記憶草的分子式,"這種草能喚醒被藥物壓制的記憶,但會引發劇烈疼痛。"
他看向監控屏幕,沈棄的車正駛入沈家老宅大門。
"準備鎮痛劑。"初霁撐着操作台站起來,"她需要知道真相,但不能疼死在這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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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沈家老宅的地下室比記憶中更冷。
沈棄舉着戰術筆的手電功能,光束掃過積灰的醫療器械。這裡根本不是禁閉室,而是個小型實驗室——牆上的兒童身高刻度表,鐵架床的束縛帶,還有角落裡标着「7号」的藥瓶。
她擰開瓶蓋,裡面是幹涸的紫色殘留物,聞起來像腐爛的薰衣草。
手機突然亮起,程讓發來緊急代碼——這是她和初霁約定的危險信号。沈棄立刻關掉手電,屏息躲在門後。
腳步聲從樓梯傳來,不是父親的皮鞋聲,而是某種橡膠底鞋的輕微摩擦。
"第七号實驗品應該在這裡。"
安德森的聲音!
沈棄的瞳孔驟縮。她看着門縫下的影子越來越近,戰術筆的電極頭已經彈出。
門把手轉動的一瞬,她猛地撞開門,戰術筆直刺對方咽喉——
"是我!"
初霁抓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捏碎骨頭。沈棄在黑暗中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雨林特有的潮濕氣息。
"你怎麼......"
初霁捂住她的嘴,另一隻手舉起手機屏幕:
「安德森在樓上,他想要記憶草」
沈棄這才注意到他腰間别着個防水袋,裡面的紫色植物正發出微弱熒光。初霁的呼吸噴在她耳畔,帶着高熱病人特有的灼熱:
"吃下它,你會記起一切,但會很疼。"
他的指尖沾着血,在沈棄掌心寫下三個字:
「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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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記憶草的滋味像鏽鐵混着蜂蜜。
沈棄蜷縮在實驗室角落,初霁的外套裹着她發抖的身體。藥效發作得極快,仿佛有千萬根燒紅的鋼針從太陽穴插入,在腦髓裡翻攪。
第一個閃回畫面是七歲的她躺在鐵架床上,沈父将注射器刺入她的肘靜脈。
"爸爸痛......"
"乖,這是讓你變聰明的藥。"
然後是十二歲,她被綁在椅子上,面前擺着色盲測試冊。每認錯一個數字,電極就會在腳踝留下灼痕。
最可怕的是十六歲那個雨夜——根本不是她以為的"發現賬本",而是安德森親自給她注射了最後一劑藥物,然後笑着對沈父說:"記憶清洗完成。"
"呼吸!"初霁拍着她的背,"别對抗記憶,讓它流過去......"
沈棄死死抓着他的手臂,指甲陷進結痂的傷口。新的畫面湧現:少年宮書法班,小初霁偷偷把她的注射劑換成葡萄糖;她被關禁閉時,少年初霁每晚來窗下念《本草綱目》......
所有記憶碎片中,都藏着初霁沉默守護的影子。
疼痛達到頂峰時,沈棄突然看清了最後一個被篡改的場景——地震那晚,根本不是初霁偶然發現她在倉庫。
是他一直在跟蹤保護她,從七歲到現在。
"為什麼......"她嘔出一口膽汁,"不早告訴我?"
初霁擦掉她嘴角的污漬:"知道被當成實驗品養大......太殘忍了。"
地下室的燈突然全亮。安德森站在門口,手杖尖抵着昏迷的程讓的脖子。
"感人重逢。"他鼓了鼓掌,"現在把記憶草和沈氏醫案交出來。"
初霁緩緩起身,将沈棄護在身後:"你以為我們沒備份?"
"當然有。"安德森笑着舉起手機,屏幕上是□□特派專員被綁着的照片,"但這位女士的命,值不值換你們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