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月色下，即便趙棠梨帶着鬥笠，遮住了面容，他也一眼看出了她。

他見她出現在眼前，本有些雀躍，但很快就被她臉上的愁色所沖去。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趙棠梨艱難的挂上一抹笑：“這幾日被府邸裡來的嬷嬷教養規矩，教的我哪兒都疼。”

“為何要學規矩？”

趙棠梨：“自是因為我的規矩，不如旁家小姐體面。”

趙棠梨坐在石凳上，林月白便單膝跪在她身前，攤開她的手心，瞧見她的傷，心疼她，輕輕的替她揉着掌心。

揉完掌心，又沿着她的手臂，一路按摩上她的肩膀。

“你便是你，規矩也好，歌舞琴藝也罷，為何需要與她人比較。”

趙棠梨被他逗笑，摁的也舒服了，一掃近幾日，心情和身子的不爽。

“你這面首倒是稱職，既能讓人身心舒坦，還長得貌美。”

趙棠梨睜開眼，屋檐下有一堆木屑。

木屑裡放着一把刻刀與兩個木頭人，剛才的林月白在雕刻小人。

一個小女童，乖巧可愛，還有一個男童，還未雕刻出身形來，隻有輪廓。

“這是雕刻的，是慈幼局裡的哪個女娃娃？”

林月白：“是阿杏。”

趙棠梨拿起來一瞧，是有幾分像自己。

趙棠梨：“我小時候有這麼胖嗎？”

這木頭人臉肉嘟嘟的。

林月白，“小時候不僅胖，還跑不動。”

趙棠梨瞠他一眼，明明她小時候粉雕玉琢的，可愛極了。

不過比起來，慈幼局裡幹瘦幹瘦的林月白，确實胖了些，也追不上他。

“你不許将我雕刻的這麼胖！”

林月白笑着，趙棠梨小時候确實不胖，但也不瘦。

若非趙家逼她練舞，禁她膳食，她也不會那般瘦弱。

不過，現在趙棠梨日漸豐盈起來了。

“好，我将她的臉再削去一些。”

話雖說着，林月白要動手，又被趙棠梨拿走了刻刀。

趙棠梨撿起來另外一個木頭人，“小孩子是得胖些才可愛，你将你自己也雕刻得胖些，我便饒過你了。”

林月白手指靈巧，很快便将一個小人雕刻出來了，這也是一個可愛的胖娃娃，甚至比趙棠梨手裡的那一個還要胖。

“為何雕刻得這般胖？”

“這樣你看起來就不胖了。”

林月白将兩個木頭人放在了一起。

這一進一出的院子裡，裡屋的桌上，早已經雕刻了許多的木頭人。

都是她。

各種姿态的她都有，甚至每個時段的都不缺。

趙棠梨都意外：“你為何知道我每個模樣？”

趙棠梨的腰身被圈上，林月白抱着她，将腦袋枕在她的肩膀上，“因為從小就喜歡阿杏。”

輕輕的一句話，像是耳畔的低語，如清風拂耳，卻震撼人心，許久都在趙棠梨的心間回蕩。

林月白好像睡着了似的，趙棠梨的耳朵裡傳來他綿長的呼吸聲，平靜的，讓人心神甯靜。

不等趙棠梨從他懷裡抽身出來，林月白就哄着她，“阿杏今夜不走了好不好，就在這裡陪我。”

要人陪的哪裡是林月白，而是面容中明顯愁色的趙棠梨。

趙棠梨笑：“我若不歸家，明日教養的嬷嬷來尋我規矩，見無人更要責罰我了。”

“阿杏，何苦要受那些規矩束縛？”

林月白不肯松手，撒嬌似的道：“阿杏既然入夜來了，便是給了我歡喜，怎舍得我歡喜落空，又白白在這裡傷心一夜，隻當自己失了寵。”

“當真拿你無奈。”

林月白欣喜，語氣上揚：“所以阿杏同意今夜留下來了？”

林月白本隻是想哄哄她，并沒有真的強行将她留下的意思，但趙棠梨當真松了口，又自個又驚又喜的。

“不肯讓我留？”

林月白當真是會照顧人的，像府邸裡的随侍大丫鬟，洗漱拆發，都無微不至。

“你可是在哪個府邸照顧過公子姑娘的，這般熟悉？”

林月白：“我幼時，父親每次前來，母親都是這般侍候的，耳濡目染，自然會得些。”

這哪是會得些。

“父親？”

林月白并不瞞着她：“我母親是父親外室。”

林月白抱了一床被子，在床下踏闆處，并沒有逾矩的爬上床，與趙棠梨同榻而眠。

“當真不肯上來？”趙棠梨問他。

林月白熄滅屋子裡的燭火，月光下人的眼睛，比明月還要亮。

“等我能光明正大的站在阿杏身邊，那時再與阿杏同榻而眠。”

趙棠梨隻當少年志氣，确實疲憊了一日，緩緩睡去。

感覺到床上的人睡着了，林月白掀開紗幔，坐在床榻上，看着床上女子絕美的容顔，輕輕一吻落在眉間。

随後點燃了香爐裡的助眠熏香。